锦绣委屈,抹着泪说要去找苏慕寒,可她一下拉住了锦绣,她望着静寂的屋舍院落,会心去笑:‘锦绣,这样,真好!’
锦绣如何明白,在池洛汀看来,自己过得越是艰难落魄,内心反而越是释然。
她曾经犯下的罪孽,只能如此,慢慢的,一点一点地去赎。
所以她想:现在这样,真好。
天越发冷起来,屋中无碳火,哪怕锦绣垫了厚厚的褥子,可依旧冷得如在冰窖子里一般。便是身体硬朗,也是难捱,更别说池洛汀身子本就孱弱。
起初,她神志还是清明,阻拦着锦绣去请苏慕寒。可渐渐,她的意识便模糊了,常常,她若是在梦中,梦里的自己,依旧是那读着话本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她不曾识得柯简,也不曾识得苏慕寒。
偶尔醒来,她拉着锦绣的手,一遍一遍,只是说道:“那一日的雨好大,他却是那样好看,我站在那边,仿若从一开始就是注定,注定等他来,将我带走……”
锦绣垂泪,虽不知她说得究竟是什么,却依旧去点头。
池洛汀便满意地笑:‘这辈子,我是等不到了,只有等来生……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池洛汀在弥留之际,她终是看到那一年雨落湍急,男子一身灰衫,手撑半旧油纸伞,与她耳侧道:‘我来送你回家!’
她嘴角露出笑意,男子将伞偏过她,又言:‘永安,苏慕寒。’
眼泪滑落间,她笑意更盛:‘临水,池洛汀。’
梦里,她的少年郎,终是来接她回家。
只是刹那梦醒,她魂归一魄,置身黄泉,她却不愿走,她想,便是要走,也要等过她的少年郎,告诉她一声。
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他,一直都有他。
所以她等待那样久,等的从来不是柯简,她等的人,至始至终,只是苏慕寒。
若是苏慕寒那日踏入了她的房间,会发现她便是咽气时,怀间拥着的,是他送她归家时的那件袍子!
你给予她柯简的梦境,如何能成了她心愿,让她安心上路呢?”
沈从星一口气,将池洛汀的故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分明是一样的故事,可又似乎是全然不同的故事。
石昆砚的目光停留在沈从星的身上,没有移开分毫。待沈从星停了下来,他又一次问:“你是沉星?对不对?”
只这一次,多少带了咄咄逼人的意味。
沈从星笑笑,玩味般说道:“你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把池洛汀的灵魂送走,她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了,不然,你也不会那样匆忙地这么晚的夜赶来。”
石坤砚知她所言非虚,挥手间,那盏似乎有了年头的油灯重现,灯火复燃……
那未完的故事继续……
苏慕寒一身青衣,走向池洛汀,面含微笑。
池洛汀一下扑了过去,扑入他的怀间:“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一定会来的。”
“傻丫头!”苏慕寒点点她的额,“那么久,你一个人在这,那样孤独!”
池洛汀依偎在苏慕寒怀间:“不会,想着你会来,我便不觉得孤独了!”
苏慕寒点点头,带了试探道:“那我们一起……走吧!”
池洛汀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在苏慕寒诧异间,她转身面对过他:“这辈子,我一直不曾予你说过……苏慕寒,我爱你!”
苏慕寒微微而笑,那笑似桃花洋洒入了池洛汀的心间,她脸颊微红,醉在了春风里。
铃声响,地府开,苏慕寒带着池洛汀,刹那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