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哭泣得犹如孩子的苏慕寒,再无半分安慰。
他们之间,终究再无丝毫可能。
缓了许久,她将苏慕寒带回自己的房间。
原本意气风发的人,此刻木讷得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言一行,皆扎着池洛汀的心。
那一晚,她坐了整整一夜。
天大亮的时候,她不顾苏慕寒内心伤痛,旧事重提:‘夫君心中烦闷,需要找人述衷肠,我……还是替你纳几房妾侍吧!’
她复提起‘柯简’,她慢慢说过那样一段话:‘有些人,是劫,三年也好,五年也罢,一眼,便是一辈子!’
看着苏慕寒气急败坏地离去,她终是笑了。那笑容凄清,转瞬消逝。
柯简是她的劫,便是那一眼,葬送了苏慕心却也葬送了自己,一辈子,逃不去。
锦绣问她:‘小姐,你这是何苦?难道你心里还记挂着……柯公子?可姑爷待你那样好,你着实不该……’
‘住嘴!’她声色俱厉一下,可随即便扶着桌子猛烈咳起来。
她拿帕子掩了,咳完方察觉那帕上沾了血,她不惧反笑,不动声色地将帕子揉成一团,悄悄扔了。
苏慕寒待她好,她如何会不知?
可她只能装作不知!装得自己铁石心肠,从不知晓一般。
没几日,苏慕寒的侍妾入府,她站在自己小小的院落,听前厅传来的喜庆之音,许久。
她很高兴,她想,自己终究放过了他。可是自己呢?何时她才能放过自己?
苏慕寒并未禁她的足,可她很少离开自己的院子,偶那么一两次,她远远便见了苏慕寒与他新纳侍妾琴瑟和鸣的模样,立即落荒而逃。
前院有事再来相请,她始终借身子不好推脱了去。
苏慕寒只道她不想相见,心冷了去,并不管她。却不知她果真病得厉害。
只是锦绣要替她请大夫,每每,她皆是摇头:“苟且偷生了那样久,够了。”
锦绣想她病糊涂了,话语让人奇怪。
可池洛汀心里明镜一般,在她看来,苏慕心死的那一日,她便该死了,余下时日,皆是从旁人身上偷了来。
苏慕寒的侍妾绿柳有了身孕的消息传了过来时候,她正在屋中支撑着病体抄写佛经。
她本该心如止水,但握笔的手还是顿了顿,那墨汁滴落在宣纸,渲染而开,白纸上仿若盛开了一朵墨梅。
在锦绣的担忧中,她轻轻,只道了二字:‘多好!’
她想,自己退离了他的生活,果然,他的一切,都能重头开始。
他会有自己的孩子,有倾心的爱人,他会有权势富贵,有家庭和睦……那样多好!只这所有的一切,多了一个她。
绿柳有了身孕,目中无人,寻了一日苏慕寒不在,闯入了池洛汀的小院。
池洛汀歪在榻上,身形消瘦,发丝散乱,微微眯眼,瞧清楚了来人,微微而笑:‘你那般明艳,苏慕寒应该很喜欢你。’
那样的场景与绿柳料想得截然不同,她们不曾相斗,绿柳却若是输了般颓然退了出去。
只走的时候,绿柳撤了院中丫鬟,裁了院内用度。
其实原本,院落中也没几个丫鬟,只现下,只余了个锦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