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楼下来沈云初站在楼梯口,便瞧见了坐在不远处的孟朝和傅家远。
看着他们二人状若和谐地把酒言欢实则笑里藏刀的模样,沈云初不禁叹了口气。
甚至于有那么一刹那,她很想转身回去去面对那个傻里傻气的傅子铭。
毕竟应付那位总比应付眼前这俩要轻松得多。
快步走上前她先是跟两人见了礼,随后看向傅家远,轻声问道“殿下不知我等可否回府衙?”
傅家远点了点头“走吧。”
随后他同孟朝一起站起身,领先一步向着门外走去。
“怎么样?”在他身后孟朝问沈云初。
沈云初点了点头态度却有几分疏离更平添了几分恭敬“还不错。”
“你也不用这样吧?这疏远也太明显了。”孟朝笑了一下道。
沈云初看向他,视线微垂着“在您面前,下官也没有必要来虚的。毕竟所有虚的都会被您看穿。”
孟朝听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倒是不假。”
沈云初一笑,随后稍稍放缓步伐落后其半步这才又跟着向前走。
出了金顶楼便瞧见正在门口等着他们二人的傅家远。
“你们怎么回去?”傅家远问道。
不待他们回答他又开口道“一起回吧。”
沈云初低着头站在孟朝身后没有说话。
虽说明面上她是知府,孟朝是同知。可实际上,孟朝的官衔却比她大了许多,因而断没有孟朝不回话,她先回话的道理。
便听前面孟朝出声答道“听您吩咐。”
于是乎,三人便一起上了贤王府的马车。
“有什么发现吗?”傅家远问道。
沈云初迟疑了一下,这才答道“这家茶楼的老板很奇怪,带了一个面具遮着脸,下官一去,他便打着叙旧的名义同下官谈什么仁义。”
“没有其他的?”傅家远蹙了蹙眉。
沈云初摇头“没有了。只是说会稍后把银子送来。”
“王爷,奴才有几句话想问沈知府。”孟朝视线看向地面,恭敬道。
傅家远半阖着眼,靠着后面的软垫,点了点头。
“你让他把银子送到哪里去了?”
十足十的审问架势,带着上位者的特有的姿态。
这才是东厂督主,司礼监秉笔太监。
沈云初在心中再次暗暗提醒自己。
这问题问的着实是妙。仅一句话,即可探出她的虚实。
他们这次出来,没有人知晓身份。而沈云初是昨日到的,孟朝是今晨才到,若要不相关的人识出他们的身份,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如果诚如沈云初所说,对方带着面具不愿意透露身份,也就是说,那是沈云初不认识的人,那么沈云初自然也就不会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对方。
换言之,如果沈云初不透露身份,那么这银子自然也就不会送到杭州府府衙,她肯定会给其他的地址。
也就是说,如果最后银子送去了府衙,那么便说明,对于金顶楼掌柜的身份,沈云初在说谎,他一定不仅仅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这么简单。一定是她所接触过的,甚至有可能是熟悉的人。
抿了抿唇,沈云初舒了一口气。
幸好早有准备。
微微低下头,作出低人一等的样子,沈云初看着地面回道“那人知道下官的身份,便直接说会送到府衙。”
这说法完全说得通。
那人兴许是她认识人中的一个,却不想让她认出来,因而要戴面具。
孟朝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言语,好似是在思索她话的真实性。
面对这些人精,想要迷惑,只能真假参半。
戴面具是假。
叙旧是真。
谈仁义是假。
知道身份是真。
直接送去府衙也是真。
这样一来,就算孟朝最后查出那人的身份是傅子铭,与沈云初说的这些信息也都对的上。
点了点头,孟朝道“那不知你可有听出他是何人?或者像何人?”
“恕下官无能。”沈云初向前伏了伏身子。
一只手搭在了她肩上,缓缓用力,将她身子慢慢推至直立。
沈云初侧头望去,却见傅家远压根儿没有看她,只是缓缓收回了手。仍旧半阖着眼,倚着靠垫。
“挤。”嘴皮动了动,他吐出一个字。
沈云初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说,她这样倾着身子挤到他了。
不动声色地瞧了瞧宽敞得可以横躺十个人的车厢,沈云初嘴角不禁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