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话若是将第二人听见,就是谁再有通天的本领也救不了你。”未曾想她竟只手使了劲掐着我下颚,逼迫我对着她的面。我瞧见了她双眸里的自己,不知是惊恐还是错愕。
“若有宦者问起,你只需记得你是薛氏,益州蜀郡人,父族母族世代农桑,始元六年征选入宫,为石渠阁宫人,不久前因誊录篆书有误,被逐到掖庭当差。”她蹲下身来,凑在我耳边说道。
“可那真正的薛氏今在何处?”我小声同她问。
“染病死了。”她语气不轻不重,又像是一笔带过般的风轻云淡,殊不知生死在她们眼里的地位,当在此皇族贵胄为万人所敬仰,而下层低贱人命也只如草芥。
那薛氏,死后无人记得,还要被人贯名顶替。我替她不值,却又无法反抗,那便是一种无可奈何,宫里人的命运。
“那薛氏小字唤作什么?”我循序问她,做顶替这事便得做足全套。
“这倒未曾听人提及过,只说那薛氏性情古怪不与常人多来往,与她共事的人都唤她薛宫人。”她指尖拨开我扎入眼角的发丝,又好生将我瞧了一番,“你应当念过几句书的,就自己想一个罢。”
我忽然想到在南庭那位叫病已的少年说过的话,叫我用“雁”字,取的是无拘无束的意。那便……那便再用“雁”字,“奴薛氏吹雁,今日来掖庭拜见女大人。”我向她鞠礼,复又觉得有些不妥,便虚声补一句“是大雁的‘雁’,不是我从前用的家燕的‘燕’字。”
她方才点头,“你日后便跟着我管掖庭里的籍卷,算是文书活轻省些。”她将那只锦囊揣到我怀里还予我,“至于这锦囊,你亲自将它烧干净些,莫要让旁人知晓了。”
“是。”我将锦囊收进里衣,朝她再行一礼便退出去。而这位女大人也并无南庭婆婆说得那样古怪,只是性情了些。
这便是来北庭的第一日,也是我为薛氏女的第一日。
至此以后宫中再无桑氏扶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