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门前海红隐隐垂落,簇着间迭的白,含混着些迷蒙的香气。这树本不该在此,这花也本不该这会儿子绽,我隐约在书里读过,海棠远原地雨水丰沛,而京畿的天过于干燥了些活不成太久,想来是人后天移栽的。
我从前总觉着掖庭会比陈皇后以泪洗面的长门宫更为幽怨,现在想来却还是有人情味的。
我寻着四溢花香,慢条斯理行步于海棠树下,仰头满目皆是姹紫嫣红,合上眼却有身心行路于林中之感,沁人心脾。
“受了寒也不好生歇着,跑出来做甚?”
我蓦地睁开眼,转过身去,那人身板瘦削,驻足廊下,有清风徐来卷起他青衫衣袂。目光却不禁一挪一挪,直到勾在他的眼上,那是一双清水眼,眸色淡淡,似有如无。前人折月煮酒,剪断花月,也不过于此。
我几近沉思到忘乎所以,若非是他出声搅扰……
“再着凉了,又得赖吃赖喝好几日。”
……
这便是他了,生了副翩翩君子的模子,开口却是深墙老妪的尖酸刻薄,胸无点墨。
然而我却找不出话来驳斥他,亦不像他人恼怒了便四处发难,对着那张脸,还未说出口的话就又咽了回去。就如同从前,被讲经的先生抓住了神情野游一般,总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心虚。只要我不做声回应他,叫他一个人唱去,也算是扫了他颜面。
我故作不理睬的样子,伸手去采那挑了枝压弯了茎叶的海红,直到踮足了脚尖,也还差一些距离。我拎起两旁的衣摆,复又提了提,轻盈向上跃起,欲一把抓下它。谁知我刚要触及那花叶,便被人抢先一步摘了下来,实打实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