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晚,有些闷热,屋子四面的窗子都不同程度地打开着,沈玉浓这间屋子,不再有那股酸腐的味道,剩下的都是熬过的汤药的味道,窗子外面,玉兰树大大的叶子,微风吹过,刷刷地响,窗边的桌子上,那株碧桃开得灿烂,过了几天,颜色反而更深了,不是浅粉,而是红色了,像是几簇燃着的火苗,偶尔有风吹进来,天青色的床账轻轻的晃动着。
床上躺着沈玉浓,在刘七巧的照顾下,衣着整洁,头脸干净,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怕他热到,刘七巧只给他搭了一个薄薄的锦被,搭到腰间的位置,他穿着薄薄的内衫,前襟并未系上,这几日上药什么的,都要反复脱衣,刘七巧开始还羞涩,现在也习惯了,只当沈玉浓是个垂危的病人,而不是一个壮年的男人。
受着大夫的嘱托,刘七巧坐在床边的地上,这样,她的视线正好盯着沈玉浓的脸,她抱着膝坐着,连日来照顾昏迷的沈玉浓,让她疲倦极了,这样抱着膝,都能睡着了,她磨叨叨地说了半天,沈玉浓一点的反应也没有。
她刚刚说到做鞋上:“我明天就给你做双新鞋吧,我做的鞋最好了,村里的人都说我手巧,说我做的鞋得穿!”
说到做鞋这里,刘七巧不由得笑了,村里的姑娘,都是只给家人和心上人做鞋呢!
都做了沈玉浓的小老婆了,还没有给他正经的做过一双鞋呢!刘七巧想着,反正也没有事,明天倒是可以,一边看着沈玉浓,看他什么时候醒,一边坐在床边给他做双鞋!
她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就凑过去,细看沈玉浓的脸,虽然现在,还不是很好看,但比她来这里时,看到沈玉浓,已经好看得太多了。
脸颊因为一连昏迷了这么久,有些青白色,鼻息平稳,他这样静静地躺着,刘七巧这些日子,每次醒来,都习惯性地将手指,轻轻地凑到他的鼻子下面,虽然知道不会,但每次,探过手指时,心都是提起的,很快,他没了鼻息,就此去了。
好在,那并没有发生。
虽然没有清醒过来,但是,此时的沈玉浓却呼吸平常,喂他的药,偶尔也会有吞咽的感觉,从前天夜里开始,刘七巧试着喂他一些米汤之类的东西,虽然还是吃力,喂一次,都会弄得他的前襟上湿哒哒的一片,但是,刘七巧不怕麻烦,哪怕他只吃了一点点,总是让他肚子里有食儿,不至于饿死,刘七巧想,这总是越来越好的证明吧。
刘七巧歪着头看沈玉浓一点要醒的意思也没有,她只有不再说了,天色已晚,这些日子来,她都是在外间,平日里丫鬟们睡的地方休息的。
她起身,扶着床沿,再低头,近看了看沈玉浓的脸,额角的包已经好了,只余一点红色的痕迹,她叹口气,多俊的一个男人啊,快些的好吧。
叹完气,她转身,回到外间,她休息的床榻上,一天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是放松的,浑身酸疼,虽然沈玉浓并不多壮实,但在昏迷的状态,给他擦洗,换衣服,喂药喂饭,真是得花费好大子的力气。
如此又过去了两天,任刘七巧和沈玉浓如何的说话,也不见他醒转,倒是传来了他的那个贴身的丫鬟桅香病危的消息。
刘七巧不知道,这天晚间,桅香就已经死掉了。
沈府管家,给桅香的家人一些银子,让他们带走了草草地葬掉了。
桅香的家人得到了银子,并没有再声张,就走掉了,但沈府的下人们,都知道这件事,都知道那桅香好好的,不过是被沈玉浓传染上,就这样轻易的死掉了,这下子,更没有人敢去沈玉浓的院子附近晃悠了。
沈玉浓一直没有醒转过来,这也让沈府的人心存忌讳,不知道他能不能挺得过去。
但自沈玉浓被抬回来,又过了这些天,沈府倒是挺不下去了。
沈玉渊不能每次都叫人从乡下带着米面并蔬菜来,沈府这阖府上下,几百人,不用别的,就是光要吃饭,就是很大的一笔开销。
沈老夫人叫着沈夫人,管家,与沈玉渊一起,坐在前厅,商议要如何的度过眼前的难过。
沈夫人除了不喜不是自己亲生的,庶出的沈玉渊之外,于这一些重要事件上,从来都是毫无建树的。
沈老夫人就不再指望着她,而是将脸转向了沈玉渊:“玉渊,你觉得,我们现今要如何,才能熬过去?”小飞电子书xx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