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公,无需惊扰娘娘,我们夫人只是想见一见小少爷,小少爷他害了病,旁人也不便照料,不若就让我们接回来……”冬雪哀求着,塞了一个重重的金锞子到那太监的手。
那太监掂量着手中金子,眉眼一挑,敷衍道:“行,你们先回去,咱家回去再请示请示皇贵妃娘娘的意思,回去等消息吧哈。”
即便知道这太监嘴里说的不过是骗人的假话,点翠与冬雪互相搀扶着,直等到天彻底黑了下来。
袁知恒在大理寺枯坐了一日,谁也不敢前多话,终于起身来道我去寻她回来。
“妹夫,别去了,这事儿妹妹说了不让你掺和进去。”归伯年拦住他,所有人都知道许皇贵妃的意图就是再等袁知恒低头退步哩。
袁知恒怔立片刻,终究站起身来取了自己的大氅,轻声道,夜里凉,我去给她送件衣裳。
归伯年看着妹夫身影急急的消失在黑夜里,叹了好几口气,握拳重重的打在了桌案之,堪堪震碎了两盏薄如蝉翼的骨瓷茶杯去。
且说袁知恒抹黑到了九重宫门之下,却没见着点翠的人,询问了个侍卫,被告于半炷香的功夫之前夫人与她身边的丫鬟就回去了。
袁知恒微微的叹了口气,如今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是送了口气,还是愁绪万分。
“站住,刑部大牢重地岂容他人踏足!你,你,你们快赶紧站住,里头有人患……病之人,不能靠近……”
夜里刑部大牢的门口,守卫似疯子一般看着穿的严严实实,将头脸甚至是手都包了起来的两个“人”。
这二人应是翻墙进来的,守卫围来正要抓人,刑部尚书一溜烟儿的跑过来:“别动,别动,都别动!”
这两位,正是从九重门下跪了一天求了一天都没成的点翠主仆俩。
刑部尚书哭丧着脸,转头对点翠道:“袁夫人哎,你说你要来我这刑部,着人通知一声便罢了,怎生还……还是快些回去吧,这里头啊不祥,不祥。”
“大人,我们今儿来不是闹事的,”点翠摘下了闱帽,客气道:“刑部大牢里有位犯人是我这丫鬟的一个亲戚,听闻害了病,今日我二人来就是为着看看病人,说几句话儿就走。”
这样的鬼话,点翠都不打草稿,新手编来,那刑部尚书又不是傻子,大半夜的这两个人翻墙进来,就为了看一个丫鬟的亲戚,谁信呢?
可这位可是袁大人的夫人,如今他正想着向恭王投诚呢,对于袁家他自然也是宁愿能结交讨好不轻易得罪了。
被挡在大牢门口,点翠也不气恼,从袖中掏出一页账目来,刑部尚书接过一看,老脸儿立即是红一阵儿白一阵儿。
这头记得都是他家里那个败家的婆子以及几个闺女,在当归阁里买头面的账目,全是赊账。他家里那几个不省心的,于许家的那几个豪横的婆娘走的近。素日里旁的没学到,学得都是些不得台面的巧取豪夺,如今被人找了门来。
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点翠仿佛没瞧到他那尴尬的要死的脸面,轻声细语道:“今日我与丫鬟之所以不走正门来,实在是为着大人着想,我们也不多待,只一炷香的功夫便罢了,我二人准备的也足,保证不会沾染什么不好的东西的。”
尚书大人面色终于松动,扬了扬手,侍卫让开来,点翠与冬雪复又穿戴严实,迈了进去。
“你,你们两个跟着……”尚书大人随意指了两个侍卫,这两个只得自认倒霉,在她们后面小心翼翼跟着。
进了大牢,点翠与冬雪径直往里走,那两个侍卫还来不及呵止,她们便到了患病的几个许家公子住的牢房去了。侍卫也不敢靠近,只远远的瞧着,心里直打鼓。
眼下的一幕,更教他们瞠目结舌,只见她们一人从布袋子里掏出一个肉包子来,搁在了牢门口,果然里面那个许家公子慢慢的爬了过去。
他们得了这样骇人的病,素日里给他们送饭的,也都是迫不得已,两日来一次,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的随便扔点馊掉的馒头,便逃也似的跑出去。
如今一个肉包子,便让素日里不可一世的许家公子似狗一般的爬过去。
侍卫不禁欷歔不已,可见外头的那俩人又将包子收了回去,做了个奇怪的手势的比划了比划……
又见那许家公子开始脱衣裳,外头脏的瞧不清颜色的锦袍脱了,只着一件儿中衣。
外头一个人取出了一只钩子,将看似肮脏无奇其实恐怖至极的衣裳给钩了出来,小心放到油布袋子里,收紧了口子。而许家公子如愿得了那个包子,大口大口的吃将起来。
两人拎了油布袋子长长的绳儿,悠悠的往外走去。
路过两个目瞪口呆的侍卫,甩了一包银子过去,也不管侍卫敢不敢要,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