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虽然热的紧,这竹林里倒是凉爽,一个十一二的小男孩正是顽皮的时候,不停的朝着一个年轻姑娘身上扬水,这女孩子也不是好惹的,沿着溪水边追赶着弟弟,很快就抓到他,提着脖领子要丢下溪水,那男孩不住的求饶,打闹累了,俩人依偎在一处说话“姐,你为什么不答应沙老将军家里求亲啊那个哥哥回不来了,已经三年多了。” “我等你长大,看着你撑起这一切。”女孩子抱着膝盖没什么表情。 “等我长大你都老了,谁还要你姐,姐,你青春永驻,你手下留情”这孩子揉着自己的耳朵委屈地快哭了。 “洛阳好玩吗”女孩子松了手看着弟弟。 “姐姐记性不好,早课晚课不断,除了带我入宫请安,何曾出去玩过你晚上偷偷溜出去……” “嘘,隔墙有耳”这女孩子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不理解,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撵了”小男孩有点婴儿肥,脸蛋圆圆的歪着脑袋无辜的大眼眨巴眨巴很可爱。 “为了你,为了方家,姐姐受多少委屈都情愿,账房的金先生,花房的季师傅都是擅金司的,前几天新来的厨房的李师傅我瞧着也不对,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登门了。” “那李师傅做的红豆枣泥饼不是你最爱吃的吗?”予南倒是挺喜欢李师傅,他胖乎乎地笑起来像弥勒佛一样,看他们姐弟的眼神里透着亲切,不像坏人。 “他连我口味都知道才可疑呢!马上到云南了,在府里说话也要小心,祠堂不许你没事进去”南乔叮嘱弟弟。 “我都知道,我长大了”姐姐老生常谈,他已经对这话腻歪透了。 “好,明儿个把爵位袭了,给我娶弟媳妇回来,我就承认你大了” “不讲理,好歹你先嫁出去,我记得父王临终前说过,你嫁或是娶都行,你喜欢啥样的姐夫,我抢个回来给你好了!”这回他有了经验,一边说一边跑的飞快。 “找打”南乔又开始追赶弟弟,一把逮住拎着回了驿馆,云南急信泉部有异,南乔连夜命人备齐火把赶路,昼夜兼程回了云南。 鸽舍里一个穿着淡蓝色衣衫的年轻公子在喂鸽子,小心的抓着一只鸽子取下脚上的纸条看完了一撇嘴,捏着纸条踱到廊下一个青衫书生正在看书。 “小心肝儿,真的不去寻她”这蓝衣公子坐到那书生身边,一手搭在他肩上,头一歪,一头长发散在他身上。 “凶险,不能让她搅和进来,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儿咱们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那一天,一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不能再让南乔跟我担惊受怕了。”青衫书生有些落寞的盯着南方,手指轻轻的抓着衣衫,思绪飘到了少年时自己朗声地大笑“快长大,等你满了十六我就娶你。” “你个丧良心的,你体内可流的是我的血,就这么弃我离去真的好吗?”这没正形的公子一手拄着头直接躺在回廊的栏杆上,衣带垂下,随着风摆动倒也有几分妖娆。 “琅玕,我才不会放过你呢!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他而今得精力都在这一件事上,先顾不得思念南乔了。 “好好保养,乖乖听话呢再活个三五年没问题,不听话呢你直接一头扎进粪坑呛死还省得我们给你续命了,至于你交代的事情,大爷给你办妥了,洛阳的眼线已经就绪,南边你交代的点心师傅已经送进府里了,会好好照顾他们姐弟。你还是抓紧现身吧,人家姐弟俩过的挺好,那女人治军治家有一套,要是改嫁给别人你不亏大了?” “什么亏不亏的,只要她好就行。”这书生又拿起书,根本不理会那位的毒舌。 “简单的法子也不是没有,往你老婆面前一站眼神呢要深情,动作呢要走心,一个拥抱一个热吻,十万人马到手,加上大爷我帮忙用不上三年,还可以给你留一年时间愉快地生个宝宝”这公子琅玕挤眉弄眼猥琐地一笑,那书生抬起一脚踹到他屁股上,他从栏杆上一个翻转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把手里纸条递了过去“小娘子有两下子,泉部欺她姐弟孤苦,不过让她揍的他娘都不认识他们了,已经打到邶山了” “我想去瞧瞧”青衫公子抢过纸条,那公子琅玕一脸诧异“大声点,风太大我没听清,你要去哪你能走出这梧山爷跟你姓!” 邶山北坡军乐声声,予南一身小号的铠甲骑在马上一脸的喜气洋洋,于字将旗迎风招展,银盔银甲的于墨染披着大红战袍,枪上挑着敌将的首级边跑边晃动很是得意,士兵摇旗呐喊,声音响彻云霄。 又过了半个时辰,沙将军回营献捷,俘虏捆成串儿被押解着推推搡搡的进了营,他把兵刃扔给亲兵,灌了一肚子水问予南“郡主还没回” “刚才送信来,说发现了壑王的踪迹,我姐应该是……”沙远新一听翻身上马,亲兵连忙跟上一路狂跑,邶山脚下是壑王的封地,街市上哭声不断,断壁残垣下不时的挖出烧焦的尸体,或是奄奄一息的人,前面有熟悉的銮铃声,沙远新催马寻找,一看南乔的战马在一处棚子下面,它慢条斯理的吃着草料,脖子上的銮铃发出悦耳的声响,看得出南乔是故意让它在这里休息,她人一定在附近。 前面脚步声嘈杂,披头散发的徐凤仪举着宝剑护着身后重伤的男人,还有几个年幼的孩子,南乔一步步向前,两手空空胸膛对着她的剑尖,凤仪不断地后退,尽力护着那几个哭泣的孩童。 “殿下,放下武器吧!哪个孩子是您的血脉,我们郡主会留情的”沙远新一看这场面心里也不好受。 “我没有做娘的福气,可是他们都是我的亲人,都是唤我一声母妃的!”凤仪空着的手搂紧了一个小小的哭泣的女孩子。 “我也是你的亲人,姐姐你还是放下武器,我不杀孩子!”南乔继续向前,眼里也湿润了。 凤仪叹了口气,把宝剑扔在了地上,南乔捡起凤仪的兵刃,手起剑落砍下了壑王的头颅。孩子们哭成一片,一个大些的男孩子要和南乔拼命,吓得凤仪拼命抱住他“别这样,羽儿,母妃求你,好好活下去。” “请殿下上马回营,好好招待几位公子小姐”南乔此时也没心情叙旧,亲兵请凤仪上马,她怀里抱着刚才那个男孩,还紧紧的搂着一个小小的女孩。 朝廷的特使依旧是迟橙,泉部的俘虏,显贵们押解进京,寻常兵士打发做苦力,唯独这徐凤仪不好办,南乔连连请旨,求朝廷看在当年奉旨和亲的份儿上善待这位壑王妃,旨意下来南乔姐弟入京领赏,顺路护送迎阳公主。 这一路凤仪只是尽力的照料那几个孩子,也不和南乔说一句话,壑王姬妾众多,大多捆着塞进囚车,也只有跟在凤仪身边的几个孩子坐着马车,好歹有口干净的饭菜吃。 妇女,孩子是南乔最不愿意面对的俘虏,沙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年,早就没了柔软的心肠,可这些可怜的孩子依旧能触碰到她心底的母性,给予南买的点心,她抓了几块,悄悄递给那个爱哭的小姑娘,她害怕地看着南乔,舔舔嘴唇又回头寻找凤仪“吃吧,她不会毒你。”凤仪对这几个孩子是寸步不离,恐怕一个闪失遭了士兵或是看热闹百姓的毒手,他们的父亲是这场该死的战争的主要发起者,这群人拿他们泄恨也是极有可能的。 小家伙接过来递给凤仪一块儿,扭头就跑,南乔她们追着发现这孩子竟然带着点心去了囚车那里,把手里的点心给了里面一个瘦弱的女人。 “那是她娘”凤仪苦笑着解释,那女人没接孩子递来的吃的“颖儿乖自己吃,千万别离开王妃的身边,快回去!”见凤仪过来寻孩子,那女人连连磕头“求王妃看在颖儿打小跟您亲近的份儿上,千万护着她,妾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 “孩子心意你吃吧,留着体力活命才是,本宫不会带孩子,最后总要还给你的,颖儿跟着本宫饿不着,放心!”抱起女孩凤仪依旧懒得搭理南乔,回了营帐案上的汤锅掀开“母妃给你留了鸡腿,啃吧” 小丫头馋坏了,在几个哥哥姐姐羡慕的眼神下啃掉了油汪汪的鸡腿,凤仪帮她擦干净嘴巴,让她睡在自己床上“属她最小,打小体弱,也不知道这一路能不能活着回来。”凤仪难得和南乔说句话,让那个羽儿抱着被褥收拾下准备休息,那几个孩子都在凤仪的营帐里打地铺,总好过跟着他们生母睡囚车。壑王好女色,光姬妾就抓了三十多个,这一路餐风露宿的,没等到洛阳就病死了几个,一个孩子看着自己母亲被草席裹着拖了就走哭的是地动山摇,身为俘虏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躲在嫡母身后流泪。 这一战收复了上场战争失去的土地,不过依旧没逮到当初中军的几个间细,南乔进爵三等武侯,赏赐予南金银玉器无数,徐凤仪奉旨恩养,壑王府的女眷没入浣衣局为奴,几个孩子也入了乐籍,官媒接收转卖,南乔命人偷偷留意着那小女孩的下落,打听到要卖到瓜州,命人一路尾随到底买了出来送还到了凤仪手里,也算是有个依靠。 离开洛阳之前,南乔去拜访凤仪又吃了闭门羹,打听到那女孩病着,凤仪一直在照料着她,望着迎阳公主府禁闭的大门南乔叹了口气,带着弟弟领着亲兵卫队准备返回云南。 这几年擅金司格外猖狂,虽然太平年月,经常有整个府邸被抄没说是收留袁氏余孽,幽州营的将士。南乔对此不作任何评价,这天心急赶路错过了宿头,予南到底年幼,困的摇摇晃晃的,南乔怕他从马上掉下来,让亲兵牵马,搂着予南让他坐在自己怀里,也好打个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