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四里外有一株赤焰果。”
稻香村后山深处。
一行二十多人,刀枪棍棒带齐,在大小虎的带领下,披荆斩棘,艰难前行。
进山挖药并不是一个轻松的事情,很多珍贵药材都长在悬崖峭壁之上,特别是年份久的,就越难寻找,因为大多长在犄角旮旯里,不然早就被野兽吃掉。
因此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赶路。遇到难采的药材时,更加耗费时间。比如在悬崖上,就得用绳子把人掉下去采集。
这样小心翼翼,一天下来的收获,其实远远不多。
但即便如此,也足够令人兴奋。
今天他们找到了一株600年份的野灵芝,一颗900年份的何首乌,以及十多种类似地枝、七星花这样价值十几二十两银子的普通珍惜药材。
何首乌论药效不如灵芝,但架不住它的年份长,而且外形极好,它就像一个人体模型,头部、身体、生殖器官和四肢都十分清楚,看上去栩栩如生。
经过测量,这棵何首乌长56厘米、宽21厘米,根须极长。为了保证它的完整,20多个人徒手挖了两个多时辰,才终于把它挖出来。
有位跟过来的族叔推测,再过100年,达到1000年的时候,这颗何首乌将化形成人,变成真正的灵物,价值不可估量。
采完了赤焰果,不算灵芝和何首乌,光其它药材,就已经达到100多两银子,村民们全都无比兴奋。
这一天的收获,就抵得上全村村民好几年的收入,没有人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每个人都喜气洋洋,憧憬着未来的生活。
回到家之后,东西放进屋里,王武才一拍脑门道:“糟了,六叔公说中午喊我们去一趟,本来想着从镇上卖了药材回来就过去,一忙起来倒是忘了。”
“我也忘了还有这事。”
陈小暮也才想起来,当初自己用功过度,差点油尽灯枯而亡,还是六叔公力排众议救了自己一命。现在人家喊自己去,居然没有准时应约。而且人家还是长辈,放了鸽子实在太不礼貌了一点。
“那现在怎么办?”
王武惴惴不安,六叔公在村子威信极大。当初父亲去世后,曾有村民说要把娘亲赶回娘家,毕竟寡妇在村里难免惹人非议,而且容易惹是非。还是六叔公扇了那村民一巴掌,把娘亲留下来。他若是一发怒,没人劝得住。
“现在就去。”
陈小暮想了想,“再带两只野鸡。”
见人当然得提点见面礼,更何况自己还放老人家鸽子,提点东西也算表达歉意。
两人稍微收拾了一下,提上两只野鸡出门。
稻香村的位置极佳,位于山脚之下,门前是一弯小河流淌,站在坡上远眺,就能看到村西那一望无际的绿色稻谷海洋。
已临近七月,早稻成熟的季节,傍晚太阳还未落下,斜阳照着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晚风吹来稻花清香。
沿着村中小路穿房过瓦,走了约10多分钟,来到了北面靠近村口山坡的一栋老宅前。
六叔公家的房子跟普通村民的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别的房子一般都是一层楼的平房,木质结构。六叔公家则是泥瓦房,有两层,前后还有小院。
倒不是村里特意照顾他老人家,而是他的儿子,曾经做过大乾王朝的边疆战兵,或者说,村里三爷那一辈的人,80%都被征召入伍,为大乾王朝效过力,其中大半战死沙场,里面就包括王武的爷爷。
后来官府发下抚恤,村子由原来的荒山野岭被搬迁到了枫叶镇旁边,从原来的王家村改名为稻香村。朝廷赐下周围良田百亩,又为他们修建了房屋,才有稻香村的今日。
在六叔公家旁,有一座祖宗祠堂。里面香火萦绕,积年累月都必须打扫,因为当中不仅供奉了王家列祖列宗,还有三爷那一代数十名牺牲的村壮。
等到六叔公家前的时候,王武正看到祖宗祠堂门口大开着,里面站着一个耄耋老人,不由大惊,喊道:“六叔公。”
陈小暮看去,那老人头发灰白,穿着蓝色长衫,身躯佝偻,侧着身子在祠堂扫地。
听到王武的喊声,他回过头,咧嘴一笑,牙齿已然掉光。
“是小武啊。”
老太公把手中的扫把放在祠堂回廊的梁柱下。
回廊边有长椅,边上有一长颈锡壶和茶碗,老爷子伸手要去倒茶,王武忙不迭三步并坐两步跑进来帮他斟好。
“六叔公,您怎么亲自在打扫,以后要清扫祠堂,您吩咐一声,小武随时过来。”
王武把茶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陈小暮走进来四下打量,这是他第一次见王家宗族祠堂,外面大家住的屋子简简单单,甚至狭隘逼仄。这里却明亮宽敞,显然是费了大力气。
老太公虽然年长,却还是保留着早年习惯,牛饮般把茶一口喝光,连粗大的山野茶叶都没有落下,吃进嘴中蠕动,缓缓吞进肚子里。
放下茶碗,这才吐出一口浊气,笑眯眯地对王武道:“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会叫你的。”
说着便抬头看向陈小暮,细细打量。
此时的陈小暮早已经没了当初那古怪的装扮,穿了王武的粗布短衫,头发两个月没剪学王武的样子扎了起来,倒是个清秀的好少年。
“你就是陈小友吧。”
老太公坐在长椅上,身躯前弯,左腿搭在右腿上,双手拄着膝盖,眯眼说道:“一表人才,英雄出少年呐。”
陈小暮笑道:“老太公精神矍铄,坐在这里如渊渟岳峙,才当是我辈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