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凌以为钟哲的异样只是对房间不甚满意和对晚上床铺分配的疑惑。
“我去抱一床被子来铺地上,你睡床。”
钟哲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却没有很快恢复自然。
成凌想了想,他大概猜着是之前自己说的话让钟哲感到尴尬了。
他看过钟哲的资料,知道他的性向,当时不假思索地就加以利用了。
如果钟哲是女性,他应该也会利用同样的场景,但内心深处……成凌望着放下物品的钟哲,他正站在镜前扯开黑缎领结,又去解衬衣最上的几粒扣子,直到整个颈脖都袒呈出来。
现在,他重新转向了他。
双排扣的白色礼服将钟哲的腰身裹得过于紧窄,有了某种制服式的禁制,然他此刻姿态散漫,敞开的衣领上黑色缎带飘落两边,仿佛纯白画布上的一抹深黑曲线,吸引住所有目光。
在那儿肌肤裸露,划出不规则的深V,一路蜿蜒往下,消失。
内心深处,成凌是了解钟哲的欲望的,就像他清楚了解自己的。
今晚他已经看够了他的漂亮,他收回目光,面色冷然。成凌不喜欢任何的心绪波动,尤其是在任务里,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抱着被子重新回来时,钟哲已经在洗漱。
夜里,灯光俱暗,躺在床上的钟哲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不习惯有人?”
成凌终于开口道。
钟哲嗯了一声。
“我也不习惯。”成凌接得很干脆。
钟哲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来我们都要花一阵子去习惯了。真是为国牺牲了。”
这下轮到成凌莞尔,“就这点程度的牺牲吗?”
“不然呢?不进房就被扔出去的程度?”
等话出了口,钟哲才惊觉自己散漫惯了,一不小心脱缰了。
这下是真有些尴尬了。
屋子里静了几秒。
“之前一时情急……”成凌的语调沉缓入声,后头是让人释然的解释,“你知道,我读过你的资料。”。
“嗯。”钟哲一时也不敢再胡乱说话。
他换了个话题,“浴室的玻璃幕墙是怎么碎的?你们俩真就那么跳下去了?”
“对方先打碎的玻璃,我是跟着跳下去的。”
“你没事,那歹徒也没事?”
“嗯。他是后来追击的时候死的。”
“天,酒店的层高可不低,两层得有六米多。”钟哲很是佩服这行动力,无论歹徒的,还是成凌的,不仅没断腿,还能活蹦乱跳。
“嗯,这个组织有些不同寻常。”成凌说到这儿,想起了什么,他起身,打开床头的射灯。
“那人有个纹身,你看看有什么发现吗?”
他忽然想起那个纹身,式样奇特,透着久远古朴的气质,该拿给钟哲看看。
钟哲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朱红色鸟纹看了片刻,“图案纹在那人手上?”
他抬头望向成凌,从他的表情里成凌读出了钟哲见过这个图案。
没有等成凌回答,钟哲已开始解释,“这个纹样有什么意义,代表什么不太好说。我之所以感到惊讶是因为,父亲去世前,曾收到过一封信,日期离他去世不到一周的时间。信封的背面用古老的封漆形式做了个封缄,上面的图案就是这个鸟纹。”
钟哲将手机还给成凌,从歪着的床上彻底坐起身子。“我是在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的这个信封的,当时觉得奇特,又仔细看了看,上面只有收件人,没有寄件人,里面的信纸也不知所踪,完全找不到了。”
没有太有价值的线索,看来只能交给后方支援小组,希望能有所收获。
关了灯,两人重又躺下。
看了那个鸟纹后,钟哲越发无法入睡,与父亲相关的种种重又回到他的脑海,意外发生的前后,回忆在黑暗里剧烈地闪回,他甚至感到呼吸都困难起来。
“钟哲?!”
成凌听到他紊乱非常的呼吸,警觉地探起身子。
闪回被彻底打断,钟哲深呼吸了几次,才缓过神来。
成凌问他,“怎么了?”
钟哲低低道:“想到了父亲去世的前后。”
成凌回忆起资料上的记载,“你父亲是死于意外吧。”
“是,雪崩。山上的木屋坍塌,被埋。”
“你当时只有16岁?”
“嗯。”钟哲仍注意着呼吸,他不想让自己再陷入危险的闪回。
黑暗里,成凌能明显听见他的举动。
“你在调整呼吸?”
钟哲应声,他知道成凌在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该还有如此激烈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