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周围安静下来,季伟闭紧的眼睛才敢睁开,见季建国已经瘫坐在椅子上,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可心里的害怕一点也没让人看出,好死不死地调侃道,“怎么?不是说要打死我吗?怎么不动了?”
季建国杵着伞柄的手再次收紧,却忽然被一只小手包住。
他抬头看向背对着他的季遥,还有护着儿子的薛芹,以及被护着的那个张牙舞爪的儿子。
薛芹回头看了眼季遥和季建国,见两人依旧站在原地,暗自舒了口气,后又听见季伟那句话,是真的恼了。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呢!
薛芹怒道,“你少说两句,给我进屋去!”
季伟觉得自己不能走,这时候谁先离场谁就是败者,成王败寇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这会一走,以后他在这个家里就更没有话语权了!
薛芹又怒道,“你走不走?你不走一会你爸打你我可就不护着你了啊!”
季伟依旧岿然不动。
薛芹瞧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没法,小声提醒道,“你可别忘了,你欠的那些钱,还要你姐姐帮你还呢!”
季伟听到此,开始动摇。
薛芹又劝道,“快听话,进屋去,我有话和你说。”
季遥也不知他二人窸窸窣窣说些什么,总之季伟终于听了劝,跟着薛芹进了屋。
季建国深深叹了口气,尽量温和道,“遥遥啊,别站着了,快来喝汤。”
季遥听到后,便乖乖坐下。
季建国见季遥好久不动勺子,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冷了?”
季遥将视线从对面那一碗骨头汤上收回,直接端起面前那一碗喝了一大口,说道,“好喝!季叔叔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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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季遥却还是没有睡着,脑子里一幕一幕都是薛芹将季伟护在怀里的模样。
在妈妈还没有遇到季叔叔的时候,或者说,在她亲生爸爸还没有过世之前,一直被薛芹护在怀里的是她。
可自从季伟出生以后,那个脆弱却温暖的怀抱再没有属于过她。
她考了全校第一也比不上弟弟学会数数,她在回家路上险些被车撞也比不过弟弟不小心摔了一跤。即便是后来妈妈一直无条件的纵容弟弟,并让她也无条件地为弟弟善后,她也从不会觉得妈妈对她不好。
因为她知道,她和妈妈一起度过了那段人生中最黑暗的岁月,她知道,在最危险的时候,妈妈都会将她护在身后。
而现在妈妈不会这样,是因为她长大了,她不再需要被保护,是应该去保护妈妈的!
直到今天看见被薛芹护在怀里,高出她一个头的季伟,她才忽然意识到,从来都不是因为她长大了。
她一直都记得季叔叔和她说过的话,“遥遥啊,我们不能因为自己受到过伤害,便要把这伤害施加给别人,相反,正因为我们知道受伤有多难过,所以我们更应该温柔、善良,让自己周围的人不会因此而难过。”
“以暴制暴、以恶制恶不仅不会解决问题,也会让你陷入深渊,你要学会用法律保护自己的人身,用善意保护你的心灵。”
所以,她从不去责怪命运,因为何其有幸,妈妈遇见了季叔叔,而她,也遇见了一个真正的父亲。
擦了擦已经干涩的眼角,是时候睡觉了,明早睁开眼睛又是崭新的一天!
她起床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却听到有人说话,听着像是在吵架。
她担心是不是季叔叔和妈妈因为今晚的事情在争吵,季叔叔有些高血压,妈妈又刚从医院出来,她实在不放心,便悄悄走到门口。
薛芹的声音传来,“今天那骨头汤是你买的吧?我们家还有钱买肉吃吗?”
季建国:“我们家怎么就没钱买肉了!”
薛芹:“季伟欠的钱难道我们不用还吗?”
季建国:“他自己都不急,你替他急什么?他自己欠的钱,自己想办法,我不会再替他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