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见大师双手捻着佛珠，嘴角挂着一抹慈祥而又高深莫测的笑容，忽的道了一句：“三姑娘好个面相。”

众人俱是一惊。

方才空见大师拒绝为柳家姑娘相面，此时却主动提起柳英的面相，先前又指名要见她，莫非柳英她真有什么过人之处？宁氏垂着眼睑斜向柳英，眸光隐含阴沉之色，至于柳神珠，高昂着下巴瞟柳英，毫不掩饰她的轻慢和鄙夷。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空见大师要给柳英相面的时候，他却问了一句与相面毫不相关且莫名其妙的话，“敢问三姑娘，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柳英心跳加速，一直以来的疑问似乎有了答案。她无才无德，空见大师为何单单指名要见她？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她是个异类，佛法无边，或许这位空见大师早已看透一切。

既然他问，那索性就告诉他，柳英淡定地道：“来处即是去处，去处即是来处。”

她是正正经经投胎来的，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他总不能收了她吧？就算她保留了前世记忆，那也是阴间孟婆失职，与她无关。而且看这位空见大师的样子，似乎也并没有恶意。

空见大师点点头，浅笑不语，目光却透出一丝赞许。

他们一来一去，跟打哑谜似的，旁人都不懂在说什么，也不感兴趣，世俗中人，只关注世俗中事，宁老太君问空见大师，“不知我这几个孙女，姻缘如何？”

空见大师看了一眼柳神珠和柳英，道：“牡丹花季未到，大姑娘婚事宜缓，倒是三姑娘，红鸾星动，姻缘已现，不日就会喜事临门了。”

“哦？！”

宁老太君惊讶，不可置信地看向柳英。

而宁氏也深觉空见大师的话在理，如今储君未定，她女儿的婚事可不得缓缓？至于别人，红鸾星动与否，都和她无关。

众人告辞出来，临走之际，空见大师忽又叫了一声：“大姑娘”，众人停下 脚步，回过身去，只见空见大师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尊了一声佛号，面露慈悲之色，对柳神珠说道：“万事皆缘，不可强求，老衲赠你‘问心’二字，望你谨记在心。”

柳神珠不知道这空见大师神神叨叨说的什么，但直觉不是好话，心中不快，却也只得勉强福身行礼道谢，“多谢大师提点。”

众人也都不解空见大师此话何意，只当出家人都爱故弄玄虚，很快便略过不提。

空见大师虽然话不多，但也够了。此次宝华寺祈福，不虚此行！

宁老太君心中高兴，添了双倍的香油钱。

出了宝华寺，没了佛祖的庄严加持，几个女孩儿一下活络起来，尤其是柳玉容，像只活奔乱跳的兔子，拉着柳培培跑到薛元琴跟前，说：“四婶，回去让三姐跟我们一辆车吧。”

薛元琴答应了，柳玉容和柳培培一人一边扶了脚伤未愈的柳英，开心地不得了。

“不生我气了？”

柳英指的是宝华寺内她突然惊叫打断柳玉容的事。

柳玉容浑然不在意，“我什么时候生你气了？”

柳培培笑道：“三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妹的性子，她怎么会生你的气。”

柳玉容嘿嘿笑了两声，催促她们：“快走快走”。她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步伐轻巧，有些雀跃，像是有什么秘密急着要跟她们分享。

上了马车之后，柳玉容果然叽叽喳喳地说开了。

原来她在白纸上看见了一只兔子，自由自在的草地上奔跑，忽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匹狼，想要吃那兔子，兔子惊慌失措，在草地上乱跑，眼见就要被狼叼走，这个时候又出来一个猎人，一箭射死狼，救下了兔子，那兔子吓地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猎人走上前，弯下腰，温柔地拎起了兔子……

“我差一点点就看清那猎人的样子了，只可惜三姐突然一叫，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柳玉容双手托着下巴，失望地说道。

柳英和柳培培面面相觑。

她们都只看见了一个画面，然而柳玉容却跟放电影似的，还是英雄救……兔子这种老套童话剧。

柳英不禁哑然失笑。

柳玉容说完后，追着问柳培培和柳英。柳培培还是那句话，看见了云彩。

至于柳英……

她不敢说实话，依旧含糊其辞，只说看见了一只鸟儿……只是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嘴角不自在的微微抽搐。好在柳玉容和柳培培此时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发觉她的异常。

想起那白纸上的场景，柳英忍不住心神飘摇。

如果说柳神珠的牡丹代表国母，那她所看见的凤凰又昭示着什么？

她没敢往下想。

论地位、样貌，亦或是才华，柳神珠都在她之上，她所拥有的资本，柳英望尘莫及，一个嫡，一个庶，她们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或许，所谓的白纸上看前程，根本就是一场玄妙而又精心的骗局，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唯心的事儿？

可……若说唯心，她的再生又如何解释？

柳英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