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宝华寺回来，宁老太君便觉身上疲乏，在姜嬷嬷等人的搀扶下回寿安堂休息。

众人也都散了！

宁氏回到福荣阁，心情大好，向来惜财的她竟然破天荒赏了每人两吊钱，就连对柳非然都慈爱了许多，问了两句她早上摔倒严不严重、好些了不曾等语，又早早放了雪姨娘回去照顾，不用她在跟前伺候。

雪姨娘住的春芳园位于福荣阁东边，距离不远，但拐了几拐，中间又隔着一片不大不小的竹林，位置不好不坏。院中原本只有一个嬷嬷两个丫头，后来生了柳非然，宁氏借口身体不好，不愿抚养，雪姨娘又是宁氏一族远亲，宁老太君索性赐了恩典，让她亲自抚养，院中的丫头婆子及一应吃穿用度都按小姐的定例，明面上跟柳神珠是一样的。

雪姨娘伺候柳非然吃了晚饭，又给她起了一个大包的后脑勺抹了药油，戌时三刻左右，丫头婆子都退了出去，柳非然换了寝衣，坐在床沿，雪姨娘蹲在地上给她洗脚，雪姨娘一边揉着女儿白白胖胖的小脚丫，一边柔声问：“五姑娘，今天在宝华寺，那张白纸上，你看见了什么？”

这个问题她整整憋了一天，此时屋中只有她母女俩个，方敢开口询问。

柳非然看着雪姨娘，一张小脸圆扑扑地，脆生生道：“姨娘，我看见了三姐姐。”其实柳非然也很想跟人分享这个秘密，奈何一直没人问她。

“三姑娘？”雪姨娘惊诧极了，低眉咕哝：“你怎么会看见她呢？”

柳非然低着头，一双眼睛圆溜溜地，黑白分明，说起话来奶声奶气，“我看到三姐姐穿了好漂亮的衣服，站在高高的台上，下面有好多人在拜她。”

雪姨娘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柳非然的脚丫，陷入沉思，良久，又问了一句：“那……你看见三姐姐身上穿的什么衣服？”

柳非然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形容不出，只说了衣服的颜色，“是黄色的，还有红色，就像……就像那个花儿。”柳非然伸出食指指着窗边摆放着的一盆红黄相间的郁金香。雪姨娘顺势瞧了一眼。

黄乃国色，只有皇室才能穿，而大红是正色，只有原配嫡妻才能穿。普天之下，既能穿黄色，又能穿红色的，只有一人，那就是……

雪姨娘心中震了一下。想起那句“贵府有凤来仪”的谶语，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指的是柳神珠，可今日空见大师并没有明言，一切都只是宁氏她们自己的猜测而已。或许，真相根本就不是她们想的那样……

可是，就算那句“有凤来仪”是应在柳英身上，那跟自己女儿又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在纸上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