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熊徇延续了昨日晚宴的好心情,下令重赏蒲无伤,但却被这位神农派掌门婉拒,告退出宫。
眼前“贵客”只剩下方兴,楚君对这位大周前大夫依旧礼敬有加,又嘘寒问暖,又求谋问计,一副礼贤下士模样。
方兴和他接触过几次,对他这些小算筹心知肚明。对方虽然爱惜自己才华,但实则更想让我方兴隐姓埋名,甘心在幕后当他的谋主,这可万万使不得。毕竟,楚国崛起和大周中兴显然大有冲突。
熊徇兴致勃勃,竟起心动念让方兴设坛讲课,给殿下众臣教授治国之道,指明楚国未来出路。
方兴无奈,楚君兴头自然不能拂了,可如今自己偏偏归心似箭众人还等着我一同回神农顶呢。眼看讲坛已然布好,方兴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治国之道是没有的,楚国出路也不想说,于是方兴以这种方式开场:
“圣人治国,从礼教始!礼为纲,乐为常,礼乐兴则百姓安乐……”
于是,方兴整整滔滔不绝讲了一个时辰的礼乐教化,要多迂腐有多迂腐。观众的反应倒是让方兴大为满意,哈欠连连者,垂头丧气者,交头接耳者,数不胜数。
最后连熊徇都听不下去,只得婉言打断方兴:“今日方大夫金玉良言,让我南国君臣茅塞顿开。时候不早,他日若熊徇有幸,便再请阁下开坛讲学。”
不会有下次了。方兴强忍笑意,与对方致礼告辞。熊徇又象征性地挽留一番,才悻悻放方兴离开。
刚出楚君宫门,众好友早已等候多时,一行人马不停蹄,便朝神农架方向而去。
才隔了仅仅两天,神农架上的景象已然大大不同不论是半山腰的别院,还是山顶的神农派的朝堂,早被一场大火烧为废墟。
“巫教,天杀的巫教。”芈芙气不打一处来。
她和巫教本无瓜葛,可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其伤害。先是巫教派出刺客伤了她贴身侍女阿沅,而今日巫教又把她辛辛苦苦、费尽心力搭建的神农架别院付之一炬。
“你其实更舍不得屋里的好花、好酒罢。”姜艾揶揄,众人哄然。
芈芙破涕为笑,这个姑娘并不难哄。
说话间,一行人又登上神农顶。方兴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攀登神农顶时有多疲惫,可今日第二次上山,竟然神清气爽,不觉乏累。
蒲无伤站在瓦砾废墟前面,也是长吁短叹,好一阵感伤。
“蒲老弟,这可是好事!”杨不疑在他身后哑然失笑。
“好事?神农顶都被烧了,我这神农派掌门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
“因祸得福嘛,巫教毁了神农顶,自然想不到你这掌门人竟会重归此地。此时,他们或许正在往太岳山方向追击你的徒子徒孙们呢。”杨不疑狡黠一笑。
“巫教会北上追杀神农派?”蒲无伤关心起门徒安危来。
“这你放心,我布下诸多疑阵,巫教还没强大到可以反客为主、在钜剑门总坛撒野的地步。”杨不疑倒是毫无担忧。
蒲无伤略微放宽心,开始寻找起山顶密道来。不多时,他在神农派总坛的后山上找到机阔,稍一挪动石块,便有一条暗道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便是当年神农祖师辟谷修习之处,”蒲无伤开始祷告,“祖师爷,徒孙辈不肖,今日只得亵渎宝地,权且避难。”
“亵渎?”芈芙闷闷地嗔道,“你还是觉得,神农顶不该有女人出没?”
姜艾赶紧劝她:“不能这么想。”她指了指自己,示意芈芙神农派如今已收了女门人,不再有性别偏见。
“你就会冤枉好人,”杨不疑酸酸地对芈芙道,“蒲掌门腾这地方可是为了让他的阿沅养伤,我等有个遮风避雨之处,已算是沾光也!”
蒲无伤看了眼阿沅,二人哭笑不得。芈芙则转怒为喜,差点笑得岔气。
杨不疑干笑两声,便要出门,临走前还不忘交代:“你们好好过冬,记得,切莫燃起炊烟。”
“那杨兄何去?”蒲无伤赶紧问道。
“放心,我不会离开神农顶,”钜子嘟了嘟嘴,“只是我不习惯穴居,需要找块雪地练功。”
方兴知道杨不疑注重养元,故而向来只靠打坐养神,并不需要睡眠。但洞中人则不同,除了芈芙还算精力充沛,其他人早已被旅途疲乏击垮。
于是,五个人便在密室中住下,从乔多城里带来的食物足以过冬。蒲无伤悉心照料着阿沅,随着她的伤口逐渐痊愈,二人的感情似乎也渐入佳境,方兴由衷替他们高兴。
密室中没有昼夜,山巅酷寒彻骨,时间倒是过得很快,不觉十几日已经消逝。
这一日,突然有人敲密室之门,方兴心下警惕,出门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