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猜意猝不及防,双手被胡西彦反剪在身后,他一只脚还牢牢抵在她两腿之间。就这样,完全桎梏住了她的身子。 窗户玻璃的微凉,透过窗帘,又透过她的白衬衣,细细地渗到了她的背部。 谢猜意顿时紧绷了起来,下意识缩住身子,整个人向上踮起了脚,不让胡西彦的膝盖碰到她的大腿内侧。 胡西彦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嘴角动了动,上半身微微拉开一点距离。 她皱眉,“你有病吗?” “啊。”他大大方方地一口承认,“是。” 说完,便又重复了先前那个问题,“刀从哪里拔.出来的?” 谢猜意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胡西彦凑过去,热气呼在她白嫩嫩的耳垂,“你不说,我自己找。” 说着,他伸出空余的那只手,不容丝毫反抗地抬起她的右腿,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指从裙摆底下慢慢探了进去。 胡西彦装出一副仔细回忆的样子,“我记得是……这里?” “住手。”谢猜意喊停,在他的手触及小腿肌肤,正要继续往上走的时候。 这几天天气暖融,几乎如同夏日,街上不少女孩甚至穿着热裤短裙出行。 她这条长及小腿的丝质黑裙下,也没有穿裤袜。 “腿里。”她回答了他的问题,“可以放开我了吧。” 那把短刃由寒铁打成,有术法加持,并非凡物,可以藏在人体血肉之中,是谢正永送给她的另一份礼物,也是她的一个杀手锏。 从前她也不是没遇到过难对付的妖鬼精怪,它们以为将赤链伞格开她就束手无策了,结果大多死在了这把寒铁短刃下。 藏于血肉,为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只是在她体内待久了,短刃自然会浸染上血色。 胡西彦闻言,微微一愣。 ——腿里。 而不是,腿上。 他手一顿,很快继续沿着她的腿往上攀爬。 谢猜意脸色终于大变:“你——” 裙摆被一层一层推上去,像黑色的海浪,堆叠在他的肘间。 光洁的小腿,泛着微红的膝盖,然后是,白皙的大腿。 大腿外侧有一小道深深的疤痕,那像是陈年旧伤,上面却还泛着一线血色。 胡西彦瞧着,觉得很是刺眼。 “疼吗?”他问。 谢猜意一怔,不料他会这样问。 疼?一开始自然是疼的,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再后来,只有在将寒铁短刃取出和放回的时候会有些许痛感,平时融在血肉中,已经没有别的感觉。 只是,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疼吗? 爸妈没有问过,老爷子没有问过。唯有谢怀思,在撞见她练习收放短刃的时候,又大叫了一声,“哇靠老姐你真恐怖!” 谢猜意回过神,“关你什么事。” 她右腿挣扎摇摆起来,想摆脱开他的手,可惜没有成功,她的腿仍然挂在他的臂弯上,以一种莫名羞耻的姿态。 胡西彦的拇指轻轻划过那道伤疤,半蹲下去,头也跟着低了下去。 眼前的皮肤在黑裙的衬托下,愈发显得雪白,他眸色一暗。 “你想干什么!”谢猜意心如擂鼓,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头往自己大腿上埋过去,浑身却丝毫动弹不得。 他薄薄的唇落在了她那道疤痕上,羽毛般轻柔。 她倒吸一口凉气,耳边几乎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她坚信,那是被胡西彦气出来的。 滑腻的舌尖掠过刀疤的轮廓,他张唇含住那片区域的肌肤,轻轻地吮咂。那滋味相当不错,他的呼吸不由得有些加重。 腿上传来的湿意和水声,让谢猜意的脸烧了起来。 老实说她有点失魂了,一度怀疑这是梦境。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 胡西彦松开那片皮肤,嘴角还带着点唾液的湿,重新直起身子来。 “你看。”他声音有些沙哑,语气里却带了一点儿小得意。 她低头,那里的疤痕消失得干干净净,恢复了白皙平整。 谢猜意一向自认为冷静自持,此刻连剁了胡西彦的心都有了。 疤痕消失,意味着如果她要将寒铁短刃收回体内,必须重新经历先前练习时那种破皮开肉的疼痛,然后再花上一年时间,重新适应腿内的异物感。 “我要杀了你。”她说。 胡西彦眯了眯眼睛,眼角眉梢带着笑,不说话,放下她的右腿,上半身朝着她倾了过去,两人的身躯紧密贴合。 她明显感觉到有东西顶着自己的小腹,顿时浑身僵硬了起来。 她上过生理课,知道那是什么。 胡西彦的手指拂过谢猜意腕上的麻穴,她手一松,他便从她手中抽出短刃,稍稍后退半步,拉开一些距离。 他掌心攥着那段寒铁,摆在她眼前。 谢猜意只能看到尖刃上闪耀着的微光。 然后他的手掌慢慢收紧,一点一点的,坚硬无比的寒铁竟然化作了黑色齑粉,从他手掌里纷纷扬扬地洒落了下来。 他摊开手心,上面的确有几道渗着血的划痕,可在他修长的手指一收一展之间,又悉数消失殆尽。 她眼中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将她压制得几乎没有反抗之力,而后又徒手捏碎谢家炼制过的寒铁。 谢猜意终于明白过来,这只狐狸的修为,绝对在她所估计的两千余年以上。 她原先见到他的真身是三尾玄狐,还以为自己勉强可以应付。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如此的深不可测。 “你有两招出其不意,一是伞里的白铜长链,一是那把寒铁短刃,可以算作你的底牌。”胡西彦声音慵懒,慢条斯理地说道,“可惜,一招我已经见过,一招又被我毁去,你说要杀我,你打算怎么杀?底牌你都亮完了,好机会你也都错过了。往后,你要取我的命,很难。” 谢猜意气得胸口血气翻涌,说不出话,干脆不开口,身子微微发抖。 他垂眸看着她泛红的双颊,发亮的眸子,顿时心口微颤,想了想,自觉好心地提议道:“其实也不是很难,我教你一招,保准能要了我的命。” “什么?”她条件反射地问。 “色.诱。” 谢猜意:“……” 她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他笑眯眯地凑到她面前,继续道,“我这条命,在床上可以给你。” 谢猜意再也忍不住了,火山爆发。 她张口狠狠咬住他的下巴,几乎是要把他下颚咬下来的架势,两侧的小尖牙很快就扎破了皮,血腥味渐渐弥漫进口腔。 听见他猝不及防,“咝——”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心头恨意稍解。 她以为胡西彦会推开自己,不料对方却纹丝不动,任由她咬个痛快。 谢猜意觉得齿根有些发酸,便松开了嘴巴,抬眼看向他。 胡西彦的下巴上出现了两道深深的齿印。 但是他脸上一副美滋滋的样子,眼睛微眯,似乎挺享受。 “变态。”谢猜意骂道。 “啊,我是。”胡西彦又大大方方地承认下来。 谢猜意浑身杀气腾腾,一改往常那不疾不徐的走姿,一路走得几乎要飞了起来。她回到宿舍,迎面正好撞上顾明烟。 顾明烟本来刚洗完澡,正擦着发梢的水,见到她的表情,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从来没见过谢猜意这种模样。 她原本以为这个人连生气都是冷的,原来不是,原来她也会气得冒烟。 谢猜意没心情跟顾明烟打招呼,她撩开座位的帘子,坐进去,打开台灯,抽出一张白色信纸,提起笔就唰唰地写下了十二个大字,笔力遒劲,快要把纸面都给划破了。整套动作下来,流畅无比,一气呵成。 写完后,她对着灯光,看着纸上的字。 ——狐妖西彦,现于凰城,速来围剿。 咬紧牙关,她又快速将这张白纸叠成纸鹤,吹了一口气。 纸鹤的翅膀轻轻扑棱了起来,一副腾空欲飞的样子。 现在,只要她走到阳台上,扬手放出这只纸鹤,不出两日,谢家之中就会有许多能人异士出现在凰城的土地上,都是为胡西彦而来。 她正要站起身,耳畔忽然响起他的话,低声款款。 ——“我绝不会伤你。” ——“你要信。” ——“疼吗?” 她掀开自己的裙子,往右腿上看,然后摸了摸那片原先有疤的肌肤。 他吮吻的热度,仿佛还残留在上面。 谢猜意顿时感到无比挫败,反手一掌啪地盖在了纸鹤上,将它整个儿拍扁,又展开来,撕得稀碎,丢进了垃圾篓。 算了。 再观察一段时间。 谢猜意一边在浴室里洗头,一边回想下午在医院时,胡西彦对她说过的话。 他指着病床上睡得宛若一头死猪的张耀辉,问:“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她很诚实。 通常来讲,被下蛊或者中了咒术的人,下眼皮会出现黑线。可张耀辉却是上眼皮内乌黑一片,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情况,也不曾在书上读到过。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胡西彦说。 “我想,老师你的爱人应该不会同意的。”她拿他说过的话堵他。 胡西彦浅笑,“说什么瞎话。” 顿了下,他又开口,“你不就是我爱人么。” 谢猜意转身就走。 她默默安慰自己,狐妖性淫,随时随地在发.浪。 大人不计贱人过。 不管如何,可以确定的是,有人针对张耀辉。 那么他到底是得罪了谁? 想到这个问题,谢猜意摇了摇头,头顶上丰富的泡沫跟着一块儿晃了晃。 就凭张耀辉那把嘴,那德行,得罪过的人肯定不计其数。这一次他连遭两个大难,背地里指不定有多少人在暗自偷笑。至少,据吕岚说,她的某个朋友已经参加过两次以“庆祝赵耀辉出事”为主题的聚餐活动了。 所以关键在于,在他得罪过的人里边,谁有本事用秘术害他到这种地步? 很快,谢猜意就想起了一个人。 张耀辉曾经当着全班五六十个学生的面,骂了她十来分钟,骂得狗血淋头。 那个考研的女生,林过雨。 她身上没有任何非人的气息,如果不是林过雨那三句刻意的“张耀辉老师”,不是教室里刮过的那阵不祥的阴风,谢猜意绝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身怀异术绝技的人,大多性子比较古怪,或是喜怒无常,或是孤僻冷漠,要么就是爱穿奇装异服,总之不会太好相处。 就算性格和穿着打扮看起来都正常,体貌上也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特征,就像之前与她有过交集的一个女生,人瞧着很好说话,还帮了她的忙,其实右臂上长了一片青鳞,左眼也不是凡人的眼睛。 而林过雨这人,太普通,太平凡了,待人接物还有些唯唯诺诺。谢猜意记得,当她被张耀辉问话的时候,吐出的头三个字就是,“对不起”。 她是那种,活得小心谨慎,一低头便会被湮没在群体中的人。 真的会是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