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琢自然接过话头,开始说起自顾恒走后的情况。
“那个侍女也开口了,如今被京畿卫王将军押着,从姑母院子里、沁夫人院子里搜到不少证据,真真是让人气愤,我不知这几年姑母在他们云家过的什么日子,真当我顾家没人了不成?”
顾琢想到云家种种,气得脸都红了。
顾恒沉默,他知道消失的这几年,缺失的这几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无数次顾家陷于危难,父兄走在刀尖之上。
而他从不知道,也无能为力。
“无妨,明日朝堂见真章。”顾瑜沉声道,语气里也不免多了几分气愤。
反倒是顾恒面无表情,他略一思索,道:“我有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讲?”顾瑜问。
顾恒摇了摇头,“我说不出来,不知道父亲何时回来。”
顾瑜顿了顿,道:“不管任何时候,长夜叔都会将父亲带回来的。”
“怎么?还要闯大内?”顾恒说完便想起了卫明桓那死对头,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嘴角,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感觉要是皇宫大内被顾长夜来去自如,那人怕不是会被气得直跳脚。
顾琢道:“我手里捏着不少他们齐国公府的龌蹉证据,这事不掰扯清楚,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更何况他们谋害姑母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还能翻了天?”
顾瑜叹了口气,“话虽是这么说,但咱们这件事最终还是要有个解决办法。你们应该明白,世家之间盘根错节牵扯颇多,云家也不算是什么小门小户,今天是他们理亏,但未必就能达到我们想要的目的。”
“重点在于”顾恒转瞬间已经明了顾瑜的言下之意,“这件事的结果,总会要有个度,否则站在我们对面的就不只是云家一家人,而是整个京都世家。”
话说到这里,在场兄弟三人都沉默了。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理智与情感从来都能分析透彻,什么话开个头就能知道个尾,面对京都如此复杂的局势,他们心里都很清楚,顾家不可能与天下为敌。
于是,只得无言以对。
半个时辰后,长亭侯顾衍回来了,顾长夜一身黑衣,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他一脸疲惫,脸上尽是倦容。
顾恒第一时间迎了上去,“父亲,你见到卫明桓了?”
顾衍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恒,“阿恒,你今日见过陛下了?”
顾恒眉头一跳,“卫明桓同你说什么了?”
顾衍道:“陛下同我打了个赌,赌明日早朝我顾家将会被群起而攻之。”
顾恒道:“他想做什么?”
顾衍叹息道:“非是陛下要做什么,想来那些人一直对我顾家虎视眈眈,如今亦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了。”
“所以,卫明桓要顾家做什么?”顾恒敏感地问道:“父亲你答应他什么了?”
顾衍摇了摇头,“并未答应什么,陛下也不曾许诺我,不过是说了些话罢了。事实上,在这件事上他完全可以袖手旁观的,毕竟士族不会不会拿一国之君如何的。”
“所以,他还想坐山观虎斗?亦或同那些世家一样,意图分一杯羹?”顾恒猜测道,“以他的脾气性格,定然不会放弃一丝一毫的利益。”
顾衍叹了口气,不想再多说。
“今夜事多,眼见天都快亮了,我听长夜说你们姑母已无大碍,那便各自休息去吧,过些时候还要上朝的。尤其是你阿恒,你现下身子弱,必得多多注意。你们两个当哥哥的,得要随时提醒着他。”
顾瑜、顾琢连忙应是。
顾恒还想问些什么,见顾衍一脸疲惫的样子,有些话突然就不想问了,更加不知道从何问起。
这一夜,顾家阖府上下尚未歇息到一个时辰,又堪堪洗漱起身,各自忙碌了起来,便是连游夫人也听说了昨晚之事,急得连忙找顾恒问话,顾恒好生劝慰了一番,又碰到了顾婉,两人对视片刻。
顾婉道:“珩弟有要事处理,母亲这边我来照应,你不必过于担心。”
顾恒道:“多谢长姐。”
顾婉叹息道:“顾家乃多事之秋,我的事不必过于挂怀”
顾恒打断顾婉道:“婉姐姐应当清楚,你是顾氏女,你的事便是顾家的事,顾家的事亦是你的事。”
他的语气是如此肯定,似乎带着一种无法阻挡的坚定,顾婉凝视顾恒片刻,遂点了点头。
在那一瞬间,顾婉仿佛有了主心骨,那种安抚与镇定的感觉,似乎与印象中的某个人不谋而合,并不属于她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