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春,你过分了啊。你不一直说开学日期是5号吗?”
沈小春把听筒拿远了一点,他都可以想象裴齐把手机送话器凑在嘴边扯着嗓子狂吼的画面。
他从书包侧面摸出耳机,不紧不慢地插上,又把手机从通话界面切换回导航界面,盯着屏幕里蹦跶蹦跶的小红点,接着往前探路,嘴上笑了笑道:“我不是说了吗,学校不让送。”
裴齐一听就不乐意了,气鼓鼓地问:“不是,你那去的到底是什么学校啊?这么神秘,还不让人瞧?”
沈小春把手机举在身前,转了个圈辨认方向,确定是往东边走的时候,还狐疑地挑了挑眉。他抬头看了一眼路边竖的醒目的黄色警示牌,上面分明写着:前方拆迁区,禁止通行。
是啊,如果沈小春没记错的话,再往前走就是逸阳市特别出名的一片大厂区。这地方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这里太古怪。
以前这片是个军.工厂,后来在全国内.战那会儿被炸毁了,只剩一堆残垣。本来这种战争时代的产物应该很快被清理掉,但大厂区偏偏特别邪乎,每次只要政府派人来动工,那段时间的新闻清一色的就是“某某工人撞见无头女鬼”,“某某施工队被青鬼追击集体跳河”这一类骇人听闻的灵异报道。
渐渐的,政府也就不敢动这个地方了,只把这儿用铁丝网围起来,划成了拆迁区,禁止市民通行。
听说逸阳市的市民吓唬不听话的小孩,说的都是“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扔到大厂区去”。
不过江湖虽有大厂区的传说,但它却早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大厂区横亘在护城河的尾巴上,不少不良厂家仗着这儿没人管,就把污水直接排在这里,弄得大厂区臭气熏天,蚊虫乱飞,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来这鬼地方了。
“确实挺神秘的。”沈小春绕过警示牌径直往前走,看了一眼手机上跳的越来越欢的小红点,“我去的说不定是什么闹鬼的学校。”
“屁,还闹鬼,哪个鬼敢去闹你?”裴齐说完这句话,沈小春就听那头传来“欢迎光临”的背景音,裴齐也跟着招呼了一句,“来啦,你先坐,我打完电话就给你整。”
沈小春眼前的去路被一圈铁丝网挡住了,他有点不耐烦地抬手遮了遮头顶炙热的日光,对裴齐说:“你先顾店吧,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快到了。等你那伟大的表白计划要实施了我再去找你。你干活记得戴上口罩,挂了啊。”
说完,沈小春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怎么都不相信一个大学会设在这种鬼地方,所以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导航,可是导航一直显示跨进他眼前的铁丝网,就能到达目的地。
沈小春把手机插到后屁兜里,探着身子往铁丝网里面望,正想着要不要回主路找人问问灵异示范学院怎么走,忽然就听见铁丝网里传来一个跟央视新闻联播主持人一样,刻板又洪亮的声音:“新生?嘁,不走正门走后门,还傻不愣登地杵在那瞎看。”
沈小春循着声音四处看了看,也没望见是谁说话,皱着眉问:“谁在那?”
“你能听见我说话?结界失灵了吗?”
“什么结界?”沈小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起身子有点犹豫地问。
谁知道,这一问,里边好一会儿没再传出声音,等到沈小春准备再追问一句的时候,突然就听到里边又传来一句:“新生,进来吧,穿过铁丝网就是灵异示范学院。”
沈小春半信半疑地抬脚朝已经锈迹斑斑的铁网踹过去。无人的巷子里,沈小春把铁丝网踹的稀里哗啦丁玲桄榔的响,他脚上劲猛,几脚就把铁丝网给踹断了。
沈小春先把书包摘下来扔进去,然后自己掀开铁丝网跟着钻了进去。
他脚一落地就弯腰把书包拾了起来,顺便拍了拍灰,也没顾上看眼前的光景,一直到耳机里响起了一声嗲里嗲气的提示音:“已到达灵异示范学院,本次导航结束。”
真到了?
沈小春把书包甩到身后,有点懵地抬眼一看,就见眼前竟然有一扇黑漆漆的铁门。但真正抓住沈小春眼球的不是这扇突然出现的铁门,而是一只尾巴卷着铁栏杆,掉在门上荡来荡去,长得有点像松鼠,但明显比松鼠大一圈的不明生物。它白绒绒的卷尾就像是一条绵软滑溜的貂绒围领,身上白里缀了点灰的毛色在阳光底下显得十分高级。
这卷尾鼠竖起尖尖的耳朵懒洋洋地看着他,好像已经趴在那看了半天的好戏一样。它耷拉着眼皮舔着爪子,拿一双红石榴色的眼球斜睨了沈小春一眼,没张嘴却发了声:“亏你也能钻进来。不过挺有意思的,结界居然没挡住你。”
沈小春伸手把耳机从耳朵里拽出来,抱着胸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来路。铁丝网外面依旧是那条又臭又破的小路,他在钻铁丝网之前分明看见里头是一片废墟,可一钻进铁丝网眼前的一切全变了。
他朝卷尾鼠身后瞄了一眼,别的看不清,但能看见里头几栋老上海滩一样的欧式混中国风的建筑,还有里头开的正好的一片樱花林。
九月初,樱花居然还开着?
再加上这会说话的鼠科动物,不知道这学校是真的古怪,还是就喜欢装神弄鬼。反正不管是哪一个都挺有意思的,看来大学校园生活不会太无聊了。
沈小春抓了一把昨天才去剪出来有点蓬松的侧分短发,脸上一点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勾唇笑了笑说:“我是被导航带到这里来的。”
说着,沈小春抽出手机把导航界面举到卷尾鼠眼前,结果卷尾鼠像是被掐住了嗓子的女人一样阴森森的笑了两声说:“导航让你往南走,你却往东拐,路痴啊你。行了,反正你已经到这儿了,就从后门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