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赋风便送来邀帖,李璟之名,邀齐钰半山小筑相见。
贴中,只写了“盈月”二字。
荷香已经跟着齐钰识了许多字,又在万栀园里听多了逸闻传说,扒在一边偷笑,“人们都说谦王爷是最不羁洒脱,诗书风流的,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这一日是十月中,正值“盈月”,贴上未写时辰,自然也是月上枝头时分,而她们不知的是那个唤作“盈月”的异国女子,那个与齐钰一见如故死在故土的女子。
当然,这是李璟带回朝廷的消息,便是众人都信了,她也不可能相信,因为哲布,她曾在回京客栈偶然见到过他,他是盈月死侍,拓跋规矩,若主死,死侍便不独活,所以即使她听了盈月的死讯,也只是淡淡一笑,那时她还昏沉不知昼夜,便也无人再提。
他今日相邀,贴中言明盈月,但是用脚指头也想得到,跟李琛脱不了干系,但是为了盈月的一点消息,她还是会去,她从来都不是退缩的人,李璟也懂得。
山路崎岖,便只架了辆小车行至悦椿庵前,已经黄昏,夕阳熹微惨淡的一缕一缕透过树影枯枝打在庵门,像给那道朱门制了窗棂,那一次百死一生是幸得落葵相救,她与李璟的一段情缘尤在心头,齐钰无意探究今时今日是否情缘依旧,只是又经一次生死,她在庵前顿了步,朝着庵里的渺渺青烟,合十再拜。
“施主,日已黄昏山门将关,既来则为缘果,大可进门一拜!”
悦椿庵内,一身淄衣的比丘合十行礼,想必是来关山门的姑子,恰巧遇上了她在门前,齐钰浅笑抬头,正要婉拒,却看到那姑子身后一步距离站着的女子,依旧眉目冷清,依然不饰脂粉,可一头青丝,已尽数铰去,青色发迹留在僧伽帽下,十分醒目。
“落葵?”
“贫尼繁露。”
她目中也有惊,更多的也是喜,不过只是一点微光闪过,便依旧是目无一切,她合十行礼,“我佛慈悲!度一切苦厄!”
齐钰清楚记得,落葵是带发修行,并未皈依,而她也清楚记得,李璟拓跋之行,她未在悦椿庵内,她应该是随去的,既然盈月一去未归,她与李璟该有些情丝再生,也许,已同李璟暗许终身,可今日得见,为何是这样?她心里疑惑丛生,也等不及要见李璟。
山风在日尽时分吹的凛冽,天也被浓云渐渐笼住,齐钰裹紧披风,趁着还看得清小径,走的更快些。
半山小筑正屋,铜锅已经滚沸,桌上菜肴与齐钰在策王府策划的火锅几乎无二,李琛手里摩挲着酒坛,坐立不安。
“瞧你小气的劲儿!”李璟嘲笑他,“就一壶酒,你要舍不得,就拿回去!”
“这酒”李琛心疼嘟囔,眼里又满满涌上了泪,“这酒是她亲手做的,她说等我回来喝,可是我回来时,酒还在,她已经”
“不说了!不说了!”李璟揣起桌上捧锅的棉帕子堵上了他的嘴,顺手帮他抹了泪,“咱今儿就是耗尽珍藏美酒,博皇嫂一醉!撬开她的铁齿铜牙,得一句贴心的话!到时候你们两人执手相看泪眼,便是夫妻双双把家还,想想这景象,你到时美的吃了蜜糖一样,还流什么泪!”
他的描述太美好,李琛吸吸鼻子扯起笑脸,“你答应我的,一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