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然间,闻雪朝的脑海里浮现了赵凤辞骑马的身影。那是一年前的秋日,他与五殿下跑马时感到胸闷不适,下马后便呕吐起来,后来又被迷迷糊糊送回府中,醒来后,那日在马场的记忆便模糊不清了。
此刻,那段模糊的记忆却变得明晰起来。
他终于记起来了,那日自己醉酒后放了马绳,五殿下翻身跃上自己的马,稳住了疾行的冰饕,又伸手扶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靠在赵凤辞的肩上,赵凤辞揽住了他的腰,生怕稍有不慎他便会跌下马。他感受到了五殿下衣衫下温热的胸膛和跳动的心脏。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五殿下便俯下身子仔细来听。他的嘴凑到赵凤辞的耳侧,朝赵凤辞喃喃低语。
他看到五殿下耳垂泛红,听到五殿下隐忍而又急促的呼吸声。
赵凤辞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麝香味,他被这味道熏得头昏目眩,一时气血上涌,便想仰头咬住赵凤辞的耳垂。
麝香的气味,麝香……昏昏欲睡中的闻雪朝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为何赵凤辞的身上会有麝香味?
他晃了晃脑袋,猛地睁开眼,只见那正在为自己按摩脚踝的小侍女正衣衫半褪地趴在自己胸前,自己身上的衣袍也已被解开了大半。
那位小侍女见闻雪朝突然醒了,手上动作霎时停了下来,惊慌失措地与闻雪朝对视。
顷刻后,小侍女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她匆匆拉上了自己的衣衫,连滚带爬下了闻雪朝的身,跪在地上开始磕头。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奴才不过是鬼迷心窍,公子饶了奴才。”小侍女哭着说。
“这麝香是徽州的上等货,可不是人人都能弄来的。”闻雪朝合上了自己的外袍,冷冷开口道:“你是受何人指示,速速招来。”
小侍女只是不停磕着头,全身上下哆嗦不止。
“若是你抵死不召,我便把你心仪之人拖来你面前,当着你面,将他阉了送入宫当太监。”闻雪朝说,“若你如实说来,本公子满意了,说不定还能做些成人之美之事。”
小侍女慌乱地看向面无表情的闻雪照,苦苦恳求:“奴才,奴才这就招!”
“奴才是……奴才是受三夫人的指示,方才对公子做这腌臜龌龊之事。奴才本是城东清风医馆的穴女,如来酒楼的跑堂是奴才的相好。前些日子琅少爷在如来酒楼喝酒闹事,奴才相好上前去劝,不慎弄碎了琅少爷的玉如意。琅少爷将他抓入闻府中,说是要用私刑。奴才在府前跪了一天一夜,求琅少爷网开一面。没想到却在门口遇到了三夫人,她给了奴才一瓶麝香,说是有催情之用,让奴才来寻公子。若事成,便放奴才相好出府……”
闻雪朝听完小侍女的一番话,忍不住嗤笑出声,语气里有些鄙夷:“料想闻琅那酒囊饭袋,也干不出这弯弯绕绕之事,果然是受三姨母指示。”
这三夫人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闻雪朝心知肚明。闻琅是闻仕珍和妾室生下的庶子,和府中其他几位庶子一样,平日玩物丧志,闹不出什么大风大浪。但这位三夫人的儿子有些不同。世家子弟不屑于与他往来,他便打着闻家的名号,在广阳都的街坊中横行霸道,专拣弱小者欺压。只因闻琅也是闻府公子,市井百姓虽对他深恶痛绝,却一直无可奈何。
今日三夫人差人给自己下药,恐怕是眼红自己仍旧如日中天,有些坐不住了。今日若是着了她的道,恐怕会落得个□□下人的名声。传到父亲耳中还算事小,只是挨上几鞭子的事,若是传到府外,恐怕连太子的脸面都会被自己丢尽。
看来这回要把三夫人彻底拉下马,给府中异心之人下个马威了。
闻雪朝走到战战兢兢的小侍女跟前,蹲下了身子,在她耳边低声叮嘱了几句什么。小侍女听完后目瞪口呆,抖得更厉害了:“奴才,奴才怕自己露了馅,误了少爷的大事……”
“无妨,你只需照我所说去做即可。”闻雪朝眨了眨眼睛,“事成之后,我便差人将你和你相好送到南边去,我乳母在庐州有些田地产业,你们可一齐过去安顿。”
小侍女朝闻雪朝千恩万谢,自己今日玷污了闻公子,闻公子非但没计较,反倒还为自己指了一条明路。坊间称这闻公子品貌皆天下一流,果然名不虚传。
想到此处,小侍女心中浮起了一丝疑惑,她有些胆怯地开口问道:“公子,为何您一开始便知此事与奴才相好有关?”
闻雪朝给自己喂了个冰镇葡萄:“方才姑娘骑我身上时,我看到你腰间系着同心结。同心结乃定情物,唯有永结同心者方可佩戴。若你心系于我,为何连行巫山之事时都不曾摘下这定情物。若你已与人永结同心,又为何会来与我纠缠,故此事定与你那位永结同心之人有关。”
小侍女似是突然恍然大悟,倏地红了脸。她又朝闻雪朝磕了几个头,这才匆匆告退。
闻澜回来时,见自家公子仍躺在凉椅上,百般寂寥地朝池中丢石子。面上看起来有些烦躁,还带着些淡淡的失落。
闻雪朝盯着那沉底的石子,心中有些忿忿。为何自己中了药,梦到的不是环肥燕瘦的美娇娘,反倒是那个成日板着个脸的五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