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立刻明白过来,要考察女子的品行,再没有比宫里的人更火眼金睛的了;再则,世子爷决意不肯娶妻,旁人实在拗不过他,若能由萧皇后赐婚,他总没话说了罢?萧夫人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周嬷嬷于是含笑道:“亲侄儿的婚事,皇后娘娘自然是关心的。”
就不知傅家的哪一位能有此福分,看来这傅家是免不了一场风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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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凝婉自那日受挫之后,整个人便如晒枯的瓜秧子一般,终日闭门不出,神情也愈发憔悴——不过她向来是一副人比黄花瘦的体态,哪怕比从前更瘦些,瘦得也不够明显,故而旁人也难发觉,更谈不上安慰——反正大姑娘一个月总要伤春悲秋好几回,由她去吧。
程夫人冷眼看着女儿,“这么一点小事就把你给打垮了,你还是不是我生的?”
傅凝婉抽抽搭搭地道:“娘,您不知道,他都没正眼看我一眼,连他身边那个小厮都认出我来,我就不信萧世子认不出!”
活了十几年,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萧易成的心是铁打的吗?
程夫人冷冷道:“别人见了更好的,自然瞧不上你这样的。”
傅凝婉难以置信地抬头,“您说什么?”
程夫人因娓娓将那日萧世子与傅凝霜见面的情状道来——萧易成选的地方虽隐蔽,可程夫人掌家多年,手底的眼线自然不少,这府里的事很少有能瞒过她的。
傅凝婉一听便恨极,“原来是她在里头捣鬼!不行,我得去告诉老太太!”
口口声声说要避嫌,她还以为傅凝霜当真不想与她争功呢,结果却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转手就勾搭上萧世子去了——好一个端庄贞静的大家闺秀!
她就不信老太太听了会不动气。
傅凝婉立刻来了精神,便要去松竹堂寻老太太理论,程夫人忙拽住她,“你傻不傻,这件事闹大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俩论起来都姓傅,一家子姊妹,若她的名声坏了,你以为你能寻个好人家?”
傅凝婉颇有些不服气,“那就由她恣意妄为?”
“否则还能如何?若真闹到人尽皆知,萧世子反而非娶你二妹不可了,你以为是谁得了便宜?”程夫人抿唇。
傅凝婉顿时哑口无言。
程夫人瞧见女儿这副颓唐模样,顿时心生怜惜,遂将她搂入怀中,“放心,有娘替你筹划,定不会让你失望。”
因从怀中取出一封烫金请帖来,“下个月就是皇后娘娘的赏花宴,承恩公夫人特意请你前去,你难道不想把握机会?”
傅凝婉仍是恹恹,“男女不同席,萧世子又不会专程来找我。”
“他肯不肯不要紧,只要皇后娘娘和萧夫人肯就行了。”程夫人握紧女儿的手,目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心,“有这桩功劳在,萧家怎么也不会亏待咱们。”
只要在皇后娘娘跟前将功劳坐实了,日后三房再怎么闹,都不过是徒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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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冬日晴和,凝霜特意将绣架搬出来练习绣花,前些时因手冷,连针都握不住,耽搁了好些功夫,今日可算有余暇了——女孩子们出阁之前,总要亲自绣几件嫁妆的,也算约定俗成。凝霜虽还未到出阁的时候,可也得早早打算起来,免得临时抱佛脚。何况,比起读书习字,她对于刺绣的热情反而更大些。
原书中傅凝霜与傅凝婉处处竞争,凡是傅凝婉有的,原主都要努力做到最好,可惜天资这种事向来不由人决定,何况大房有人脉、有资源,请的女先生都是一等一的好,原主哪里能比得过?纵使累到吐血,也没能将傅凝婉从京城才女(之一)的名头上拉下来,反气出一身病,花容亦憔悴不少。
既然比不过,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凝霜也不想精力耗费太过,减损容貌——女孩子大都是爱美的。
她才绣了半只绿水鸭子,就见傅凝妙摇摇晃晃地走到窗前来,讥刺道:“喲!看来二姐姐对萧家婚事竟是志在必得,连嫁妆都打算起来了。”
她是大房庶出之女,因自幼失恃,向来依仗程夫人而活。程夫人爱惜名声,对她倒也不曾苛待,可是否亲生到底还是差别巨大,傅凝妙自幼尝惯人情冷暖,因此学得掐尖要强,拜高踩低,对程夫人和傅凝婉极尽巴结,对其余姊妹却极尽欺压之能事。
世子夫人的位置自然也令她眼馋不已,可既然自己不能得到,最好旁人也得不到才好,故而她有事没事总要刺凝霜两句,生怕日后就没机会了。
凝霜懒得理她,兀自捻着针轻巧地从绣布上穿过,姿势既美妙又雅致。
傅凝妙愈发来了劲头,上前捏着嗓子娇声道:“二姐,你可知下个月便是皇后娘娘的赏花宴,宫里专程来了帖子,要接咱们大姐姐过去作客的?”
凝霜摇头,“不知。”
她这间院落消息闭塞的很,而且,她也懒得管闲事。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傅凝妙故作叹息,“哎呀,一样是救护萧世子的有功之人,大姐姐呢,就能盛装丽服出入宫闱,你呢,却只能闷在家里绣花,老天爷会不会太偏心了些?不过,到底长幼有序,想必二姐你也不会埋怨的,是不是?”
说罢,便婉转睨了凝霜一眼,极尽嘲弄之能事。
凝霜还未来得及答话,就见甘珠急匆匆地推门进来,脸颊涨得红喷喷的,手里握着一封信笺样的东西,“小姐,承恩公夫人命人送来请帖,邀您一同去宫中游玩呢!”
呃,这打脸来得会不会太快了些?凝霜朝窗外三妹露出一个抱歉的笑。
傅凝妙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