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姨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老吴刚将吴兴哄睡着,桌子上的饭吃了半个。这时,小白突然大叫着从屋里冲了出去。
“老吴我回来了!”
“汪!汪!汪!”小白摇着尾巴,撒了欢地绕着琴姨转圈。
“你咋今天就回来了。”老吴的语气里充满了喜悦。
“咋地,你还不乐意呢。”琴姨笑道。
“看你说的,巴不得你昨晚上就回来。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桌上的菜还没凉,你赶紧去吃点的。”老吴赶忙上前将琴姨的行李箱接过来。
琴姨一进屋就去房里看了熟睡的吴兴,虽然就两天不见,琴姨却十分的想吴兴。熟睡的吴兴微微的发出细小的鼾声,不时的嘴唇吧嗒一下,脑袋摆动一下,十分得惹人怜爱。
此后两天,琴姨和老吴又置办了一些年货。街上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吴东县的年味也越来越足,临街的路面上摆了各种地摊,卖春联的,卖爆竹烟花的,卖点心的……从外陆续返乡的青年男女游走于各大服装店和商品店内。
腊月二十这天是个大晴天,卖完了早点。琴姨和老吴便忙着给家里大扫除,“二十,洗邋遢。”这是历来的传统。
老吴用长的竹竿上面绑着茅草杆用来扫墙顶和墙角的灰尘和蜘蛛网,这叫“扫阳尘”。琴姨将窗户和床板,连着家里所有带木头的都擦洗了一边,另外地也是扫一遍,拖一遍。吴兴被放在门外的水泥地上的木制小推车里晒太阳。小白懒洋洋地躺在小推车边睡觉。几只鸡在旁边转悠,看看是否能找到什么吃的。弄堂里的人路过老吴家,都凑着过来看看吴兴。
“真是一转眼功夫,你看这孩子长得多快,这眼睛长得跟老吴真像。”
吴兴不怕人,反倒是人过来看他,他越加的兴奋。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偶尔蹦出两句人能听明白的词,便引来夸赞。
二十九这天,老吴家早点店没有开张。这天早上老吴请了杀猪佬,自己家的猪,养了一年了,要杀了过年吃,这叫“杀年猪”。一大早,老吴就用四轮车将杀猪桶和案板拉回家。琴姨煮了一大锅的水。不一会,两个杀猪佬带着家伙什到了老吴家。
老吴和杀猪佬将猪从猪圈里抬出来,四肢脚绑在棍子上,称了重。这中间,猪一直是撕心裂肺的叫,小白不甘示弱在一旁叫着。称了重,将猪往案板上一摁,杀猪佬的拿着尖刀,往猪喉咙上一捅,一股鲜血带着血沫流了出来,没一会猪就停止了嘶叫。之后,将猪剃毛,剁肉。一直忙到中午,老吴用猪肉犒劳两位杀猪佬,自然还给有工钱。下午的时候,琴姨跟老吴忙着洗刷猪内脏,这样一直忙到晚上。
三十这天,又下了小雨,里面夹着一点雪。琴姨和老吴照例都是老早就起床了,先是将屋前屋后的春联给贴了。之后琴姨忙着做各种菜,老吴打下手。吴兴醒了之后就放在小推车里。中午的时候,一家人吃了饺子。到了晚上摆了一桌子的菜。小白蜷在桌子底下,屋里屋外的灯都亮堂着。老吴在屋外放了鞭炮之后,一家人便在桌子旁坐下了。
“这一年,咱家变化可不小。”老吴手里端着酒杯,笑着对琴姨说道。
“可不是,咱家多了个大小子。”琴姨笑道。
“妈妈,爸爸”兴儿被琴姨抱在怀里,跟着丫丫地叫了起来。
“我老吴活了大半辈子,要说今年这年过得最舒坦。”
“老吴,别说了,你尝尝我做的这菜。”
屋外各家的鞭炮声都依次的响起,夜里吴东县的空中弥漫着各类的烟花爆竹的味道,新年的喜庆在吴东县的夜空中弥漫开来。
老吴和琴姨的店面初早上开张的,这天春寒料峭,路上的人都裹着夹袄,穿着棉衣。老吴的店快打烊了,来了个三十多岁穿着一身青绿色的大棉袄,染着淡淡黄发的女子。琴姨当时正在后台那边洗碗,露着一个后背。
老吴发现这女的站在店里,啥也不说,只盯着琴姨的背影看。
“你是要吃的什么?”老吴在一旁问一句,女人像是没听到一样。
琴姨听老吴的话,回过头来,两个女人四目相对。
“菊儿,是你么?”琴姨眼里的泪滚了出来。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