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渐渐聚集了好事者扒头张望,伙计终于心虚起来,毕竟这些个零碎布头,本也没个定价,且若是真吵起来,回头掌柜的知道了,一准骂他一通,说不定还要扣他工钱。
“本来也不是不能讲价,只是看你家小娘子的意思,竟是想要白拿,这可就不能够了。”
李姥姥听出伙计是不满宁小春刚刚的态度,忙拉她过来,又在背后狠狠拍了一下,“小孩子眼皮子浅,不懂事,瞎说呢。”
宁小春嘶了一声,不觉动动后背,她见那伙计始终吊着眼睛看她,纵使心里不甘愿,但还是跟着说:“刚才是我胡说呢,郎君别往心里去。”
那伙计总算满意,点了点头,“既如此,就算你八文钱好了。”
李姥姥见对方终于松口,暗自松口气,“我们上次来,比这多的多,才要六文钱。”
伙计见对方仍不满意,差点崩溃,“都说了,这次料子好,咱们主家娘子手艺好,昨个刚给岳家小娘子做的衣裳,俱是好料子。”
“那也贵了点,这次毕竟少,还这么碎,连个帕子都难裁出来。”
俩人又磨了半天,伙计终于又让了一文钱,李姥姥看了看这些布头,终于咬牙同意。
正要付钱,宁小春正好看见筐里刚被翻出来的几根颜色鲜艳的布条,挂在筐边,也就拇指这么细,当腰带是肯定不够的,她忽然灵光一闪,诶了一声,不等别人反应过来,已两三步走过去,抻出那几根布条,拿到伙计跟前,“郎君,七文钱,再饶我这几根吧。”
李姥姥听她出声,本能先皱眉,以为她又要胡说什么,待听清她是添些饶头,还没看清宁小春拿的什么,率先附和道:“是啊,再饶这点子吧。”
伙计愁眉苦脸,仔细看了看宁小春手里的东西,见只是几根窄布条,实在没什么用,抱着赶紧将这三人打发的心态,点头应允。
李姥姥心情舒畅了,麻利地掏了七文钱,又急匆匆将布头塞进背篓里,唯恐怕伙计反悔,这时她才看见宁小春拿的布条,心中暗气怎么就挑了这些没用的,但总归是白得的,她瞧着颜色漂亮,回去也能给几个丫头扎头发。
众人离了成衣铺,李姥姥又买了些油盐,李贤娘跟着抢着付钱,等该买的东西都买完,几人便又匆匆往回赶。
宁小春对于没能好好逛逛镇上,心有遗憾,只是如今自己太小,说话没分量,若开口要逛一逛,不仅不会得到同意,反而还会吃排头,便只得作罢,至少这次有机会出来,好歹看了眼风土人情,心中也有些数。
待出了镇上,走上荒芜土路,李姥姥终压不住火,恨声教训起来,“口没遮拦的玩意,怎么这么多话?”
说着,狠狠咧了宁小春一眼。
“呃……”
“刚才在成衣铺,你瞎说什么?要不是你惹得那伙计不快,这布头还能再便宜些呢!你一时不说话,是不是就得憋死?”
宁小春:……
“上次买的比这次多,也才要了六文钱。”李姥姥越说越不甘,反复念叨着上次如何如何,“你还真好意思还开口问人家‘怎么还要钱?’不给钱,人家白白送你?那你去粮铺扛两袋大米也让别人送你吧?我从旁边听都觉得臊的慌。”
李姥姥一直念叨,李贤娘在旁,一会跟着数落女儿几句,一会又跟着劝几句,直到李姥姥口干舌燥,又狠狠瞪了宁小春一眼,方作罢。
等到几人回到家,已是中午,见她们回来,众人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问着那些东西卖了多少钱。
“贤娘绣的那幅面,卖了四十二文,就连小夏绣的那帕子也卖了。”
众人听说卖了这么多钱,都是满脸喜色,小夏和小秋欢呼一声,蹦到贤娘怀中撒娇。
钱氏不禁酸溜溜的,“也亏得那料子好。”
“那料子就是给你,怕是也绣不出来,反而糟蹋了。”李姥姥哼了声,意有所指道:“这次买的油盐,都是贤娘付的钱。”
钱氏脸上微红,她绣活手艺确实不强,又听说贤娘付的钱,一面高兴,一面又觉得她回娘家住,给娘家添些柴米油盐不是天经地义吗?同时又知道婆婆是故意说出来,心中别扭,可面上还做出一副谦让态度,“大姑姑太客气了。”
贤娘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住在娘家她始终底气不足,“我想着将常家送来的料子,再剪一块,绣个幅面,这次绣片竹海,应是还能卖个差不多价格。”
钱氏连连点头,方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是呢是呢,大姑姑手艺好,村里谁能比的上?这样以后也算是个进项。”
李姥姥这时将买来的东西都掏了出来,爱不释手地摸着这次挑的料子,虽然比上次贵,但不得不说,料子俱是好的,她忽然看见宁小春之前拿的那几根布条,实在是太窄了,也做不了什么,“这是小春最后抓的饶头,她也是傻,不晓得挑些大块头的,我看也做不出什么,不过颜色漂亮,你们拿去绑头发吧。”
女孩爱俏,小夏小秋立即露出高兴表情,连钱氏都忍不住看过来,暗自数了数那布条的数量,正打算张口要一根,却听宁小春啊了一声。
“这布条我拿来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