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中小二刚给桌子抹完灰,见了李姥姥,笑眯眯地打招呼,已自发接过她手里背篓,看样子李姥姥每每都将鸡蛋送到这来,俩人已十分相熟。
小二麻利地数了遍鸡蛋,那满满一筐鸡蛋,才卖了四十文钱,宁小春在心里算了下,是一文钱两枚的价格。
出了食馆,李姥姥还要夸这食馆大方,说是从来不抹零头,宁小春心想,姥姥,你快涨点心吧,你每次都带来正好的鸡蛋数,哪里会有零头?同时知道了,刚才那个打扮得跟小二似的男人,其实是老板。
“接下来就去绣坊。”李贤娘对于将要卖的幅面,也有些期待。
在李姥姥的带领下,很快又来到绣坊,这绣坊一看就比刚才那食馆赚钱,门面大许多,还有个簇新的布幌子,迎风招展,柜台后面坐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面目柔和,双眼明亮,周身收拾得紧趁利落,望着几人,言笑晏晏。
李姥姥和李贤娘叉了叉手,道明是来卖绣品,边说边从背篓里将要卖的小件东西拿出来,不外乎是帕子、香囊、鞋底、络子之类的手工品。
掌柜的态度几不可见地淡了几分,昂着下巴,挑挑拣拣一番,这个说配色俗,那个嫌手艺差,将东西贬得一文不值。
宁小春听他讲话毫不留情,渐生不悦,沉着脸看掌柜挑拣,仔细听了会,不悦慢慢变成惊讶,不得不说那掌柜确实有些眼光,这些个小件里,混了两条小夏绣的帕子,都被他挑了出来搁在一旁,宁小春不禁暗自吃惊,在她看来,小夏绣的单枝的花啊朵的,跟娘绣的,并没有差很多。
“掌柜的,这两条帕子是我女儿绣的,手艺不错了,你就一道收了吧,少要些钱也不打紧。”贤娘既然把女儿绣的帕子带出来,就不愿再带回去,卖多少钱是一回事,就怕小夏见自个的帕子没卖出去,失望难过。
掌柜的不屑地撇撇嘴,“这手艺也敢说不错了?我家八岁的女儿都绣的比这强。”
他说完,轻飘飘地扫了眼宁小春,宁小春起先没懂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接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估计掌柜的以为这帕子是她绣的,笑话她绣工差呢,接着宁小春不禁哼笑一声,心说你是没看见我绣的,若是看见了,非吓死你不可。
李贤娘脸上微红,“掌柜的就收了吧,钱少些也不打紧。”
俩人磨了半天,掌柜实在拗不过,最后两条帕子给了一文钱,其实跟白送也差不多了,贤娘却松了口气,暗忖小夏知道后定是欢喜不已。
等将小件东西算完价钱,贤娘方小心翼翼拿出最底下打算做绣屏的幅面,在柜台上展开,“这是我绣的水碧山青幅面,郎君过过眼。”
掌柜见了,眼睛一亮,轻轻摸了摸边角,“这料子不差,花样也可以。”
说完,又仔细检查着上面的一针一线,“绣工不错。”
贤娘被夸,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李姥姥却是得意地挺了挺胸。
“倒是能做成绣屏。”掌柜在心中盘算一番,“这幅面,算你四十文吧。”
贤娘听了,脸上已露出喜色,宁小春却不禁郁闷不已,她原本还以为至少能卖个一百来文,结果对方就开价四十文,就跟那筐鸡蛋一个价?那上面的花样,可是娘熬了一个月才绣出来的,这若是放现代,妥妥一件工艺品,能卖好几千那种。
李贤娘虽然满意这个价钱,但也知讨价还价,“若是用普通尺头绣的幅面,你给这价钱我也认了,可郎君你看,这料子不俗,颜色染的均匀。”
那掌柜在店中迎来送往的,人精一般,早看出对方对价格还算满意,便咬死了四十文不松口。
“这幅面不大,若是用一般料子,我也给不了四十文,这位娘子,我报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价格。”
李姥姥也开口帮腔,“我们拿着东西往你这卖,也没有你说多钱就是多钱的,四十文当真低了。”
双方你来我往掰扯着价钱,磨了一刻多钟,那掌柜终于无奈松口,“好好好,我一人可说不过你们,那就再涨两文钱,二位也别再多说了,再多一文都不可。”
李姥姥和李贤娘见涨了两钱,俱是喜笑颜开。
掌柜将东西取走,宁小春恋恋不舍看着那幅面最终被他收了起来。
李贤娘却沉浸在卖了“大价钱”的欢喜之中,已兀自盘算要不回去再绣一副。
连幅面带那些个小件,背来的绣品共卖了六十六文,李姥姥和李贤娘都十分满意,在她们看来,这是笔不小的收入了。
“走,往隔壁的成衣店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