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驾了马爬犁刚一出了村子,就立刻掏出怀里的银狐尾围脖儿,讨好的递给主子,笑道,“公子你快围上吧,这北风冷着呢。”
方杰一脸淡然的伸手接过去戴好,仿似这狐尾围脖儿这般出现很是理所当然一般,完全不记得先前如何抛弃了它。
东子偷偷吐吐舌头,赶紧收了眼底的戏谑之色,一本正经的赶起了马爬犁。
来时一路都是顺风还不觉如何寒冷,如今回城顶着凛冽的西北风当真是寒意刺骨。
东子用力抿了抿身上的羊皮袄,扭头瞄瞄一旁的主子却仿似半点儿不觉难过,甚至嘴角儿还一直挂着轻笑,他这心里忍不住就好奇起来。琢磨了好半晌,到底开口问道,“公子,您不觉得冷吗?的都觉得要被冻成冰溜子了。”
方杰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笑意更深,应道,“不冷,这气…真是少有的好啊!”
东子抻头想要望望四周空旷的雪原,却见北风刮了雪粒子呼啸着砸过来,吓得他立刻缩回了脑袋,惊疑道,“主子,您是不是在张家…嗯,吃错东西了,这儿…怕是谁看见都觉得不好吧。”
方杰眼底笑意更深,点头应道,“你子真猜对了,我今日确实吃了一样新奇吃食。”
“哦,公子吃了什么?跟的,也让的开开眼。”
“那新吃食的名字叫热狗!”
“热狗?这是什么狗?”东子惊奇的大张了嘴巴,一个闪神儿差点从爬犁上跌下去,他赶忙稳住了缰绳,眼珠子咕噜噜转着,开口又问道,“这奇怪的狗肉难道真会发热?难怪公子不觉得冷呢。下次公子若是再吃这狗肉,也赏的一块尝尝啊。”
“好,一定赏你一块!”方杰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机灵的东子立刻猜出主子又拿他逗趣了,于是抱怨道,“公子,你又糊弄的。热狗到底是啥狗啊,您跟的呗…”
可是方杰却是任他怎么央求也不予理会,神色半是骄傲半是得意,仿似一个扞卫自己心爱玩具的孩子那般坚决。
马爬犁在雪原上越跑越远,直到渐渐变成了一个黑点儿,北风偶尔送来主仆两饶笑声,最终慢慢消散在广阔的地间…
送走方家主仆,蒲草捏着袖袋里的银锞子,恨不得立刻拉了春妮回温室分享收获的喜悦。可是陈家花用了半积蓄换回大堆的杂物,又开始担心卖不出去的后果。陈大嫂和陈二嫂哪里肯放她这“狗头军师”回去,不由分拥着她就进了自家屋子。
陈大娘舍出一个陪嫁大柜,正在忙着分拣装箱。见得蒲草进来就赶紧上前拉了她的手,问道,“蒲草啊,这么多东西,你若是卖不出去…”
蒲草真是被他们一家人惹得哭笑不得,不过就是一个倒买倒卖的买卖,至于这么担心吗。但她还不能如此,只能温声细语劝慰着,“大娘,你就别担心了,这些又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儿,都是平常过日子能用到的。就是不出门去转卖,只咱们村里的各家乡亲,怕是一个冬日里也都买光了。”
陈二正好跟着老爹和兄长从外面进来,听了这话也是笑道,“娘,蒲草妹子的对。东子兄弟特意带我去相熟的杂货铺,采买回来的东西质地都是最好的,怎会能卖不出去呢。”
陈大娘这才稍稍放了心,有些脸红的道,“蒲草啊,你可别笑话大娘。这人老了,胆子就。”
“怎么会笑大娘呢,大娘也是为了家里好。”蒲草劝了两句,转而又问道,“咱们家里没有牛车,是不是还要去董家借用?”
陈大伯吧嗒两口旱烟,道,“不用,如今雪下的深了,老牛走得慢不好赶路。西边儿仓房里还有个破爬犁,一会儿就搬出来拾掇拾掇,再去里正兄弟家把毛驴借来,估摸着拉上两个人和百十斤儿货还能校”
陈二也是喜爱方家的大雪爬犁,就笑道,“等咱赚了银钱也打个又大又结实的桦木爬犁,套上大马拉着,多威风啊。”
众人都是笑起来,陈二嫂却插话道儿,“明日,我也要跟着去。”
不等爹娘发话,陈二就皱眉呵斥道,“你一个老娘们儿跟着掺乎什么,我和大哥两个人去就行了。”
陈二嫂想要反驳几句又一时心急忘了辞,只得转向蒲草求救,“妹子,你快帮我两句。”
蒲草也觉得陈二嫂跟去用处更大,于是就开口帮腔儿道,“二哥买回的这些物件儿,大多是家里女人们常用的,二嫂跟去也方便同她们打交道。”
陈二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若是只有他们两个老爷们,女人们倒真些不好上前挑拣物件儿。他扭头瞧瞧爹娘似乎也不反对,就点头应道,“那就一起去吧。”
陈二嫂心愿达成,自然笑得眉开眼笑,拉着蒲草谢了又谢。
蒲草想起前世时候帮着家里卖材一些窍门,就同她坐在一处仔细嘱咐着,“二嫂,卖东西的时候千万别太手紧了。若是有孩子在场,你就分些糖片给他们,当爹娘的看了心里都高兴。如若谁买的多,你再搭一截红头绳或者几根绣花针,这样生意保管更好。”
陈二嫂本身就是个精明的女子,脑子里转了几圈儿就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了,忙不迭的点头应下,对于明日就要开始的赚钱大业更是摩拳擦掌,期盼不已。
众人又了几句话的功夫,就陆续有村里的媳妇儿上门来取托付代买的物件儿,见得箱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用之物,都难免心动又多添了两样儿。
还没等出门就开始有了进项,陈家人终于放下了心,各个欢喜的忙碌起来。
蒲草借口家里还有活计要忙,就赶紧离了陈家回去温室,春妮夫妻俩已是拾掇好了捕、筐子等物,正坐在木墩子上看着两个孩子执笔写字。
菜棚里因为遮了草帘的缘故,光线很是昏暗,刘厚生早早替两个孩子点亮了他很少舍得用的油灯,一脸羡慕的不时抻头仔细打量那笔墨,笑道,“我时侯就盼着读书,可是家里太穷了,哪里供得起。等将来咱们有了孩儿,我一定送他去学堂。”
春妮借着灯光在一针一线的纳鞋底子,听了这话脸色就红了,嗔怪的瞪他一眼道,“在孩子跟前浑什么,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
蒲草冻得一路跑回来,一进门就被热气激得狠狠打了两个大喷嚏,惹得春妮两口子和两个孩子都是哈哈笑起来。
蒲草拍去头顶和肩头的雪花,笑道,“外面真是冷啊,刘大哥别舍不得柴禾啊,晚上炉子可要烧得旺一些。”
刘厚生点头应下,“放心吧,我也瞧着这儿好似要下大雪的模样,不会误了正事就是。”
桃花和山子拿起努力一下午才写出的几十个大字,一脸扭捏的拿给嫂子姐姐评牛
蒲草自然大力夸赞一番,“我家山子和桃花真是聪明,第一次用纸笔写字就写得这么好。嫂子以后也要多练字啊,要不然就被山子和桃花比下去了。”
两个孩子得了夸赞,兴奋得脸儿通红,但是嘴儿里还是着,“我们没有方大哥写得好看。”
“你们怎么能和他比呢?他练字都练了十几年了,你们才是第一日上手,以后好好努力,保管写得比他好。”
两个孩子笑得更是欢喜,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了。心眼里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好好练字。
蒲草伸手拾掇了那还剩了两套笔墨纸砚的木盒,打发两个孩子送去张贵儿那里,让他先挑一套。桃花听二哥也有份儿自然很高兴,拉着山子就一起跑走了。
蒲草眼见两个孩子出了门儿,就从袖子里掏了一锭银锞子放到桌上,笑道,“妮子,今日又得银子了。这是你们的那一份儿,收起来吧。”
“这…这么多!”春妮两口子虽然猜得这次多了两筐菜会多些进项,却没想到能分他们这么多。这可是足足五两一只的银锞子啊,油灯照上去亮晃晃的都刺眼睛。
他们夫妻俩儿惊愣过后,就齐齐伸手把银锞子又推了回去,摇头道,“这太多了,我们不能拿。还是像上次那般只分二两就好了。”
蒲草举手晃晃袖子,让他们听听里面的银锞子咯咯作响,笑道,“这是当初就好的,所有进项都分你们三成,你们就别推辞了。”
春妮想起蒲草曾过的那个秘密,生怕刘厚生问询蒲草到底得了多少银子,赶紧把那个银锞子又收了回来,笑嘻嘻道,“那我就不客套了!咱们真是发打财了!”
刘厚生也是喜得脸色发红,毕竟以前一年都不见得能攒下的银钱,如今可是隔个五六日就能收一次啊,这要出去简直都能让人嫉妒得红眼睛,“别把银钱带身上,赶紧藏好,跟谁也别提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