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屿衣不解带的守了七日,整个人憔悴消瘦了一圈,在林旭的不懈努力下,江予辰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转,脸上的癍块早已愈合消散,丹元也恢复如常。可不知为何,他似乎是被梦境魇住了一般,眼角总是落泪,但无论你怎样呼喊或者银针刺激,他皆无反应。
就在昨夜,他忽然间气息紊乱,周身灵流暴涨,霸道的灵波将伏在床边浅眠的湛屿,轰然弹到了墙壁之上,喉中的腥甜瞬间让他清醒,顾不得调理内息的伤,湛屿想要上前查看,却被灵波逼迫的止步不前,爆散的灵场使他节节后退,接连撞毁了桌椅与两三个药柜才得以靠在墙角狼狈吐血。
湛屿不得近前,只好忍着胸口阵阵刺疼,焦急万分。良久,灵力的波动逐渐减小,他迫不及待的奔到床边,执起江予辰的手,声声呼唤,直到他唤的声音嘶哑,嘴唇发干,也没让床上的人做出一点反应,江予辰一如往昔的睡着,姿容琼堆玉砌,肤质白璧无瑕!
湛屿有些颓败,眼底的光亮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浓稠的灰暗浸满了大半个眼眶,他将那珏白的手指贴在脸侧微微相蹭,疲累的闭上了双眼。
江予辰被靖无月蛮横的推进了喜房之中,跌落在地。此时的他们皆是面有淤伤,衣服残破不堪,靖无月丢了一只袖管,上半身衣不蔽体,下半身裙袍撕裂,一看就是被利刃胡乱割开的。他裸露着小麦色肌肉紧实,线条凌厉的胸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瘫倒在地的男人,刚劲霸道的男子气息就像一团火焰灼烧在江予辰的面前,烫的他不由自主的向后瑟缩。
而江予辰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喜袍早已被靖无月在打斗之中除去,身着单薄亵衣的自己,再无任何蔽体之物,虽然此时的他以冲破了锁灵咒的束缚,恢复了灵力,可刚刚经历过长久的对决,他早已使不出一丝气力了,整个人就像跋涉数日的行徒,不吃不喝从早到晚,用力过度到无力可用。
江予辰彻底怕了眼前这个跟猛兽一样拥有强悍爆发力的男人,比灵力比不过,打也打不死,戏耍孩童般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阵阵屈辱汹涌澎湃,懊恼的他恨不得咬舌自尽。
那一刀扎在靖无月的身上仿佛不痛不痒,他只是随意扯过一段绷带,倒了瓶伤药利索的将自己裹好,随后好整以暇的拿过盛放合卺酒的鎏金壶,斟满两杯清酒,优雅从容的蹲在江予辰的面前,笑道:“闹脾气也闹够了,你是不是该跟为夫喝交杯酒啦!”
江予辰无力的将目光转向别处,不再看他,说道:“你杀了我吧!”
靖无月挑了挑眉,努了努嘴,随即将一杯酒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苦着脸道:“你这么想跟他一块死?我偏偏不如你的愿!”
江予辰转过头来,幽怨的看着靖无月略微盈笑的眼睛,他额前的发丝如此之长,遮挡的恰到好处,除了阴寒的双眸,其余皆是朦朦胧胧,他好像看清了又好像没看清,这个人在他的眼里总是一个虚幻的轮廓。
靖无月捻着酒杯来回观摩,若有所思,转瞬之间眸光精亮,他唇角飞扬,愉悦的将那杯酒也灌进了自己口中,随后眉似迎风扬柳,笑如桃花烂漫,一把将躺在地上的江予辰拉坐起来,禁锢在怀中,扶住他秀白的脖颈迫使他抬头,在江予辰惊诧恼怒的目光中,将自己的嘴唇狠狠压下,纯辣的舌尖顶开皓白的贝齿,辛辣绵密的烈酒尽数流进了对方喉咙之中,呛的江予辰忍不住挣扎咳嗽。
移开嘴唇,靖无月惬意的舔着唇角,回味着唇齿相依的甘甜,敛了杀气的双眸,如星辰璀璨,如曜石透光,似千顷积雪泛着纯金灿阳,那般深邃澄澈,如那昆仑万里的碧清幽湖,清冷高洁,不染凡尘。
江予辰注视着他平和的双眸,实在无法将他与刚刚那个杀人如麻,嗜血残忍的恶徒相关联,他的眼中太过干净,太过纯粹,全然看不出一丝一缕的仇恨积怨。
靖无月见江予辰对着自己凝视的样子,像极了当年他驻足停留的模样,也是这般探究,这般怅惘,他笑着夸赞自己的眼睛干净好看,像星像雪像寒泉,尘世间一切赞誉高洁的词汇都无法形容它的美。
回忆往昔,似乎触动了靖无月那根敏感脆弱的心弦,他的眼神忽而哀怨,像极了那被夺了心爱之物的孩子,眸中带泪,鼻头发酸,明明想要大哭埋怨,却还是固执隐忍,虽泫然欲泣,但傲骨不屈!
“师兄何必装出这副模样,惹我顾念旧情,我与你,终归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江予辰尴尬的移开视线,将其落在靖无月身后的几案上,在这满堂的嫣红之中一株娇小的白睡莲,悄然绽放在碧清色的瓷盆中,白中透着浅绿的繁瓣簇拥着黄色的嫩蕊,静安一隅,默默绽放,那孤寂小小的一朵,若是流落在室外,势必不堪凄风苦雨,早早夭亡。
此情此景,他突然怜悯起那朵小花来,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就被困在暴风眼的中央,迟早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你究竟要我怎样,才肯放下心中的仇恨,放过那些无辜的人?”江予辰说的有气无力,却难掩其中渴求的悲凉。
靖无月眉头微蹙,火热的指尖顺着江予辰的脸颊一路滑至胸膛,轻轻点点的游移着,停在腋下亵衣的绑带处,修长的手指挑起那根带子,搅在指尖把玩,道:“把你该尽的义务尽了,不该管的少管,那些蝼蚁用不着你舍生取义的相救,他们本就该死。”
眼中似有火苗窜动,靖无月顿觉喉中干渴,他的手指附一用力,那根带子轻柔的从盘结中滑落出来,窄窄的一条流泻在玉色的指缝间,“我说过,欺我者,我必十倍讨还而你,就在我的身边,看着我屠尽天下负我狗,与我一起站到权利的巅峰,做新界的主人!”
江予辰的亵衣被靖无月缓缓拨开,轻柔退下,他的身体早已自骨髓深处透出无边的森冷,冰的像雪一样白,被那双炙热的双手一触,顿时如雪窝里放了一块滚红的炭,牙白骤然消融至透明,薄蝉透明间再渗着丝缕水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在火热潮湿中微微发抖!
靖无月在烛火的微光中,不可置信的盯着江予辰心口的剑疤猛看,眼中的宿怨深仇,衔悲蓄恨,尽数碎裂成片,他颤抖着一手摸上自己心口与之相符的疤痕,嘶哑道:“你身上,为何会有瀚雪的剑疤?”
“他湛屿不是对你情根深种吗?怎么会如此伤你?”他说不清是因震惊而恼怒,还是因雀跃而兴奋,他的音调颤的厉害,复杂的心境搅的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哭是因为他的好师兄竟然在自己毫不知情之下被仇人所伤,笑是为了他们二人似乎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感情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