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辰将身子隐在黑暗之中,湛屿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青筋凸起的手背,白的没有血色。他张了张嘴,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草堆坐下,静静的发起呆来。
两个人隔着一道栅栏,静静枯坐,偶尔木炭燃烧发出的噼啵声,吸引一波湛屿的目光,随后转头去看旁边的江予辰,依然看不真切他晦暗的脸,只好继续坐着盯着地面发呆。
不知这样枯坐了多久,刑司内空间密闭不见日月,湛屿的肚子翻来覆去的咕噜噜作响,饥饿感如尖针利刺如蚂蚁噬咬,搅得胃里一抽抽的酸疼。
痛苦的捧着肚子,湛屿心道:早知道要来这刑司走一遭,就该早上吃顿饱饭的,这挨饿的滋味真不好受!
湛屿咽着唾沫,眼睛盯着那条幽暗潮湿的甬道,盼望着哪个好心的能给碗白饭吃。
盼阿盼,不知盼了多久,总算有脚步声传了过来,湛屿顿时眼冒精光对江予辰说道:“哎!予辰,你说会不会是送饭的来了啊?”
江予辰睁开薄红的眼眶,晦涩的眼眸望着甬道尽头的黑暗。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火盆的暖光中缓缓出现了一抹颀长的身影,那人的面容被蒸腾的热空气映的扭曲变形,一身天青色的衣袍,像一片漂浮的薄冰,随着洪流缓缓前行。待人影慢慢走近,江予辰一双凤目犹如两把冰剑,狠狠的扎向了那立在牢门之外冲着自己微笑的男人身上。
湛屿见那来人除了微笑,两手空空,顿时失望至极。又见这人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江予辰,全然没有分过一瞬给自己,不由得心下好奇,探究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穿梭,肚中的饥饿全然不顾,似要瞧出个所以然来。
静默许久,那来人笑了笑,唇红齿白,颜若桃娇,“你看你,每次见到我,都是这幅冷冰冰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了!“语气平缓中带着娇嗔,分明是个身材高挑气宇轩昂的男子,言谈举止却像个跟情人撒娇抱怨的小女人,听的湛屿周身战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江予辰强忍着恶心,转开目光不去看他,”你不觉得你这番作态,太丢你鬼宗宗主的身份了吗?尚兰卿!”
湛屿万万没想到这个有点变态的男人竟然就是云莱门的鬼宗宗主,这云莱门除了无华招摇,其余两宗宗主都显少露面,外人大多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端的一派深居简出高深莫测。
尚兰卿不以为意,说道:“在予辰面前,不必端那些虚伪的架子。”
江予辰懒得搭理他,索性闭上眼,默念清心诀。
尚兰卿见他不屑自己,笑容僵了一瞬,把玩着手上的指环,说道:“予辰最好还是懂礼貌些为好,不然一会可有你的苦头吃啦!我若是一不高兴,下手可就失了分寸了!”
闭目的江予辰冷哼一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湛屿在一旁听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尚宗主的眼神就像条荒野饿狼,龇着腥臭的獠牙虎视眈眈,他不知道尚宗主与予辰有何仇怨,二人谈话隐涩怒张,尚宗主句句挑衅,江予辰怒火难匿。遂出言缓和气氛道:”尚宗主,您先消消气,有什么话大家心平气和的好好说,行吗?“
尚兰卿闻言转眸,才注意到蜷缩在一角的湛屿,素着一张脸道:”我倒是忘了,还有个听雨阁的小喽啰!“
湛屿嘴角抽搐,难怪江予辰恼火,这尚兰卿嘴上缺德,实在不好相处。
尚兰卿忽又笑道:“有意思!”说完这句话,他倏尔一掌拍断了牢门的铁索,一身煞气的走进了囚室内,好整以暇的蹲在江予辰的面前,一脸玩味的伸出一指,抬起他的下巴细细观赏起来。
这张脸还真是左看右看都那么的完美,完美到让他既羡慕又嫉妒。噙着笑的红唇凑到江予辰的耳边,低声说道:“跟了云峥十年,还没磨掉你那丁点的傲气,云峥是不是平日里待你太仁慈了!”
尚兰卿嘴里呼出的热气喷薄在耳边,击的江予辰打了一个寒颤,那双好看的凤目溢满了刻骨的仇恨,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伪善的男人剥皮拆骨。
尚兰卿很是满意江予辰的表现,继续咬耳道:“你别这样看着我,好歹你曾入过我门下,教习了你三年,你可不能这般没有良心,想着要欺师灭祖啊!”
江予辰别过头去,不让尚兰卿的脏手再触碰自己,原本白皙的脸庞现在却是毫无血色的惨白,单薄的身子微微的向后倾斜,想要离眼前这坨污秽越远越好。“你现在不是我师傅了,我早已跟云莱毫无瓜葛!”
尚兰卿展颜嗤笑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就算我将你送给了云峥,你这条命也是我救的,若当年没有我,你早就冻死饿死在街头了!“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江予辰挺直的脖颈轻柔的抚摸,好似在摩擦一盏润白的胎瓷,”就冲这份恩情,你也不该给我摆出一副杀父仇人的脸色来!“蓦的收紧了指下的力度,江予辰面露苦痛,但仍固执的隐忍不发,尚兰卿这瞬间变脸,阴鸷邪佞的脾性倒是跟云峥不相上下,难怪二人狼狈为奸,同恶相济。
湛屿见尚兰卿死死的掐着江予辰的脖子,慌乱爬起,抓着隔断的铁栏,喊道:”尚宗主,你快要掐死他了,有什么话好好说,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江予辰被掐的眼眶通红,喉咙火辣,缺氧的肺脏痛的快要炸裂开来。湛屿见尚兰卿还是不肯放手,狂拍着栅栏道:”尚宗主,你有任何不痛快,你打我,我禁打,你打死我也没问题,你快放手,他真的不行了,求求你,求求你放手啊!“湛屿真是急了,一句话都喊的撕音了。
跟了我7年的电脑前天光荣牺牲了,待我早起为它开了个追悼会,默哀三分钟之后,我便开着车,欢欢喜喜的去买电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