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屿顿觉一股寒凉从脚底直冲上脑门,心凝若竭,他顾不得自身安危横冲直撞的在雾中乱跑,声嘶力竭的喊叫着江予辰的名字然而静如死寂,连一句回音都没有,湛屿心急如焚,沉沉的无力感袭上心头,翻滚的怯浪涌进脑海,他急红了眼眶,握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湛屿像个被丢弃的孩子,茫然无措,大雾之中辨不清方向,奔盲乱走不知天南地北
那怪物的嚎叫再一次振聋发聩,响彻在身子后方,湛屿提剑疾闪,迅捷的速度破开了一道浓雾,蓝衣猎猎闪至一处池塘的假山之上,那原本碧灵的清池,此时如烧开的沸水,翻滚中冒着森黑的浊气,咸腥腐臭的气味排山倒海,四下溃散。
湛屿手中的瀚雪锋鸣阵阵,这是剑灵遇到魔物的兴奋,湛屿淬灵灌入剑身,提剑准备飞刺,却忽闻江予辰的怒喝之声“湛屿,你先救人,这边我来“
湛屿心下一喜,忙喊道“予辰,你没事吧我来助你“
“不用,你先去岸边看看还有没有活着得,先救人要紧“江予辰语气不佳,仿佛隐忍着万千痛苦,这句话都像是拼尽了全力喊出来的
湛屿向来最听江予辰的话,遂乖乖照做,足下轻点闪落到了岸边
只见这云雾滚滚的草岸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名穿着艳金色衣袍的云莱弟子,有几个已是身首异处断手断脚,身体完好的亦是伤痕满身。湛屿主要查看那些完好的,然而探了几个都是脉息全无,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也是气息微弱,随时都会咽气升天
湛屿抬手附在那人的心口处,缓缓的输送着灵力心中默念着老天垂怜,望救回一条性命!
而大雾之中的江予辰,则满脸尸斑瞳孔白浊,脖颈上黑色的血线如开裂的旱土,纵深狰狞,原本珏白的双手此时漆黑如墨,筋骨爆凸,他面前一只浑身流着脓水的庞然大物,似龙似蜥,一身鳞铠破烂不堪,头上的双角亦是折断了一只,双目赤红如牛眼泣血,强健有力的臂爪腐烂干枯,那痉挛且颀长的指骨跟人有着八分相似
那魔物伏在江予辰的身体上方,一只利爪扣住他的脑袋,像是要蓄力拧下来一般江予辰的双手箍着那魔物的虬臂奋力反抗,却不想千钧一发间动用了邪影的修习法门,这只魔物的浊气尽数被他吸纳了过去,那魔物有心挣脱,奈何江予辰手如铁箍,大量的浊气随着涡流般强劲的吸纳之力泄体而出,兀自垂死挣扎,怒吼悲鸣
江予辰的灵丹现已是红如鸡卵,大量的浊气冲刷着灵脉,如冰刃刮擦,痛的死去活来,眼前阵阵黑白交替
那魔物最后一丝浊气被江予辰吸纳殆尽,轰然化作一团枯骨倒塌在地。
江予辰仿若一朵饱经风霜的娇弱白莲,颓败的仰躺在地上喘息,那些可怖的尸斑逐渐消退,露出原本白皙的肤色来他墨发散乱,那束发的灰色带子早已在魔物的利爪之下寸断,瞳仁以不再浑浊污白,漆黑如晶却微微涣散,一张薄唇嫣红,下唇处挂着一枚小小的血珠,那是隐忍之下贝齿所咬
江予辰在被那奔逃而出的男子推进门内之时,还不等做出防御,就被那雾中的魔物抓住了脖颈,一阵晕头转向的上蹿下跳,就被带到了那池塘边上,魔物将他掷掼在地,张开钢筋铁骨般的爪子,钳住了他的脑袋头皮上那重压之下的裂骨疼痛,快要将眼珠挤爆
江予辰抖出几张驱灵符,拍在魔物的臂爪上,可灵符沾染浊气及焚,一点威力也发挥不出不等他再做打算,那魔物爪下发力,似要活活拧下这颗脑袋来,江予辰剧痛之下双手蓄力攀上了那只焦黑的爪臂,与之角力抗衡但这双手与那魔物相触碰,就如同开启了一道汪洋漩涡,誓要卷尽一切有生之力
江予辰体内暴起一阵吸纳之力,那魔物身上蒸腾的紫黑之气尽数涌进了他的体内清气乃人修之本,浊气乃妖魔力量之源,那魔物感知到力量在流失遂奋起反抗,想要将爪下的人丢出去,可这吸纳的力量就如千斤下坠,坠的它丝毫挣脱不开,被牢牢的吸附在地那魔物仰天长啸,鸿雁哀鸣,不断的激爆深藏的浊气想要挣脱束缚,可魔物不是人类,心智混沌头脑简单,以为激发更多的力量就能换来生机,殊不知越是这样做越是加速了自己的死亡巡此往复,那魔物竟活生生被江予辰吸成了一堆枯骨
随着魔物的僵死,那浓稠的大雾渐渐消散,周围的景致慢慢浮现出来,随着迷雾消散的还有那湛屿救治的一息尚存的可怜人,那人将死之际倏尔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目光中汹涌着狰狞的求生欲念,但也只是一瞬,骤然收缩的瞳孔是情感的至高点,随后如星辰陨落,光华一刹
湛屿抬手阖上那死不瞑目的双眼,无能为力的叹了口气谁也不曾想到一场追逐,竟折了十几条性命,虽说他们之间有些私怨,但却不到希望人死的地步
湛屿立起身来,看了一圈身边七零八落的残肢,紧皱的眉宇中搀着丝丝缕缕的惋惜之情
湛屿足下轻点,飞越至池塘对岸,卷地薄雾之间,一席雅白的江予辰静静的仰在草皮之上,目无神光,莹白似雪
湛屿跪在江予辰的身前,慌张笨拙的将他扶起,关切道“予辰,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啊!“说着将这具微冷的身躯抱在怀中,鼻尖酸涩眼眶微红
他的手在江予辰的身侧胡乱的摸着,触到那冰凉的手背便一把握住,细细的摩挲着,可这手实在是太过冰冷,任由他干燥温热的手如何摩擦也燃不出一丝温暖,拾起那珏白的指尖放置在唇前,轻轻呵气,边呵便用手掌揉搓,反反复复不厌其烦,那玉色的手背终于泛起了一点桃妖的粉白
“予辰你说句话,别吓唬我“将那粉白的手背贴上自己的脸颊,湛屿言语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