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实匪夷所思。

“……应该吧。”

曾景明弱弱的回答。

“那你怎么这么久没被人发现？”

“因为……顶上这块地——它当了四百年的茅厕……”

曾景明尴尬的回答，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来度化我的吗？”

“不是，我不会超度。”

裴孽的语气毫无起伏。

“啊……”

眼中小小的光亮渐次熄灭。

然而下一刻，突然听得纸张撕裂的声音响起。

裴孽抓住纸张一角，直接将它撕了下来。

一片黑暗中，纸上的字闪着金光，逐渐崩裂。

曾景明看着“嘉运二十九年，曾景明化为银伥”的字样碎裂成金光点点，如同细沙般散落开去，微微照亮了那本书。

那是本很奇特的书，封面封底木雕而成，正面阳刻“生”字，反面阴刻“死”字。

从正到反，便是由生至死。

“你……你是……！”

曾景明的脑海中倏忽间闪过些什么，但他没来的及抓住，过往的那些记忆早就随着四百年的岁月化作风沙。

但他确信自己曾经听说过眼前这位少年。

在四百年前，亦或是更为久远的传说里。

一股颤栗自灵魂深处袭来。

他忍不住伏低了身子，深深拜下。

鼻尖蹭过柔软的衣摆，一股槐木香味萦绕鼻尖。

这才发现银窖中经久不散的气味早已散去。

而自己也像是摆脱了沉重的枷锁一般，浑身上下骤然一轻。

自由了……

曾景明上下喉结一动，一脸怔愣的抬起头来，然而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低下头去。

“大人，银窖里的两千一百二十一锭白银、一百三十锭黄金以及两百二十八串珍珠于此刻尽数归您，不知……”

手中的生死册化为一道光被裴孽收回了右眼。

漆黑的眼中金色的字迹流淌而过，复又恢复了平静。

裴孽揣着袖子靠在墙边，神色终于柔和了一点。

“这间屋子，包括这儿的地窖暂时由你看着，除此之外，我还想让你帮我查两件事。”

“您请讲。”

“第一件，查清我沉睡的这五百年间发生了什么。第二件，查清岑百悦他们到底在追查什么。

“您放心，我……我一定办到。”

曾景明握紧了拳头，拘谨又结巴的答道。

作为一只被关了四百年近乎与世隔绝的鬼，他也实在没有什么底气。

“啊，对了。”

裴孽转身想走，然而青烟化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于是空中飘着一个头，转过来用比之前更加严肃的神情仔细嘱咐道：

“如果有一个高高瘦瘦、长相俊俏的蒙眼和尚打听起关于你我的事，你就告诉他：我在半个月前发现的你，救了你之后你便将银窖里的钱全数给了我。明白了吗？！”

曾景明看着裴孽那如临大敌的神情，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明白了，除了日期，我肯定说实话！说……说好话！”

在距离柳府五公里的郊外，岑百悦猛的打了一个喷嚏。

身旁的两个人浑身一僵，下一刻，一把剑抵住了他的脖颈，身后，一只吊死鬼攀上了他的背脊，猩红的舌头长长的垂了下来。

岑百悦一僵，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背，忍不住低骂一声。

“你突然打喷嚏干什么。”

看清楚眼前之人是谁后，卫无方收回了手中长剑，眉毛皱的紧紧的。

“怕不是被鬼惦记了。”

身后，薛潜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呸呸呸！你才被鬼惦记！”

岑百悦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掏出黄符警惕着四周。

“要惦记也是被人惦记！”

“被鬼惦记最好，我就怕它不惦记……”

薛潜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手上的招魂幡无风自动，动作间，斗笠下的黑纱微微分开，露出了一双细长的眼睛。

森冷的目光看向卫无方面前撩开的灌木。

灌木之后，一座庙宇的废墟若隐若现。

这是无尘曾经住过的地方。

不过就在刚才，一只厉鬼逃往了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