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亭,你可知岑百悦在哪儿?”
木门开了又关,柳书亭顶着一身的雨水回到了府里,无尘听到动静迎了上去。
柳书亭抖了抖湿透的斗笠,闻言脸上有点抱歉。
“我也不知道,三门的人最近似乎在查什么东西,行踪不定。你有什么事,要不我帮你去问问?”
“不用了,小事。”
两人的谈话声被裴孽甩在耳后,他径直来到隔壁西边的一间茅厕旁。
这儿位置偏僻但是花团锦簇,可是细嗅之下仍旧有一丝臭味,不过不是因为茅厕,而是因为在这片土地底下有个废弃的银窖,银窖之中藏着一只银伥。
裴孽并非对无尘编瞎话。
当日他进入裴涅身体的时候,曾使了手段匆匆查看过裴涅的一生。
徐鹤娘的造访是个变数,若是没有徐鹤娘,裴涅会在二十年后因为种种原因而导致裴家败亡。
当然,这其中有着许许多多的可能性,但是无一例外都导向那二十年后的死亡——这是由裴涅的性格在没有外力干预下所引申出来的必然结果。
裴孽占了裴小少爷的身体,虽说是迫不得已,但毕竟是欠了裴家夫妇一份情。
既然欠了人情便要还。
这突然分叉的命运,便是裴孽送给他们的第一份报答。
而隔壁的院子里的确藏着一只银伥,只不过裴孽是在昨天去院子里的时候才意外发现的。
此时那只银伥还待在银窖里,守着如山的财宝。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裴孽并不会超度,但是他也有别的法子换那银伥自由。
微风拂过。
鲜花簌簌,一缕青烟转而消散。
曾景明不知自己在这儿待了多久了,只知道每当自己睡一觉醒来的时候,眼前仍旧是阴暗的银窖。
时光匆匆。
曾景明数了数,在自己清醒的时间内,这儿应该建起了一座屋子,这屋子扩张了四次,换了八拨人家,而半个月前的是第九户人家。
顶上这块土地永远是建茅厕的最佳地点,具他多年无聊时听人脚步所得的经验,这个地方不常有人来。
但在来的这些人中,总体来说还是男人比较多。
有时候一男一女携手一起,过了一段时间又分头离去。
短则一炷香,多则三四刻。
而似乎从半个月前开始,这个地方便再没有人声了。
转而响起的是动土的声音,听响动距离这儿应当还有一定的距离。
他便猜想,这应当是又换了住户了。
身后的各种珠宝银锭闪闪发光。
曾景明用土做了个骰子和一个丑的看不出人样的人偶,自己跟自己玩。
抛两次,一次算自己的,一次算人偶的,抛到几点放几个银锭,放完为止,多的那方获胜。
这个游戏他玩了很久,久到骰子都换了三个,人偶增加到了七个。
当今天他继续进行这个游戏的时候,把五锭银子放到人偶小七的面前时,这阴暗的地下忽起一阵阴风。
紧接着,一个黑衣金冠的少年出现在他面前。
托长期呆在地下的福,曾景明如今即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人的相貌。
眼前这个少年锦衣华服,身上黑色的衣摆垂在地上,如同水银流淌,闪着隐隐的光泽。
他的眼睛大且灵动,脸颊有点婴儿肥,本是十分无害的长相。
但他此时神情冷漠不苟言笑,竟是硬生生给人带来一种扑面而来的威严和压迫感。
“名字。”
裴孽左手捂着口鼻,右手拿着一本书瓮声瓮气道,眉间隐隐带着一丝不耐烦,像是叫嚣着要从这地方跑出去。
“曾……曾景明。”
曾景明此时有很多话想问这个少年,他太久没有跟人交流了,现在有说不完的话,三天三夜都嫌短。
可是当他触到那冷冷的目光时,那些话语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只能乖乖的、弱弱的说出那三个字。
“年龄。”
“二十六。"
"生辰八字。“
“不记得了……”
裴孽一顿,又接着道:“哪年生人。”
“嘉运三年。”
手上的书无风自动,刷拉拉翻到了某一页,黑暗中,书页上突然显出了几行带着金光的字,虚浮于空中。
“第一世农夫,第二世道士,第三世采桑女……第四世……你被关了四百年了?!”
裴孽抬起头,连口鼻都忘记捂了。
剧烈的恶臭混杂着鱼虾腐烂的腥气,一股脑的他鼻子里钻。
裴孽的神情扭曲了一下,复又捂住了口鼻,瞪着一双眼睛看向曾景明。
既然是藏金银的地方,一般都是极为隐蔽之处,所以即便有银伥也难以发现。
但是这个地方并非深山老林,来来去去不知换了多少户人家,从未缺过人。
四百年未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