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一切都变得炙热无比。知了拼命地在夏天呐喊,一声接着一声,听上去快要撕破自己的身体。
一下班我先打电话给安美说晚饭不用做我的那份。她咯咯笑道:“又是同米乐幽会去了?”
我没有理会她,只是说这个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也没有在追问下去,在挂电话之前说祝我好运。
六月中旬的时候我和米乐开始亲近起来。这好像是很自然的事情,如同呼吸一样。
我们一起看过两场电影,吃过几次饭。看完电影后我们就没完没了地在街上转悠,没有特别的目的性。
傍晚的时候,米乐会陪同我到教堂做祷告。我并非是一个基督教徒,但这并不影响我祷告的虔诚可信度。人相信存在上帝的时候,他便真在你的身旁时刻同你在一起。米乐并不祷告,只在旁边默默注视我,问我在祷告些什么。
我抬头看着背负十字架的耶和华,他瘦骨嶙峋,眼里却有悲悯的神色。
“祷告倒是没有,只是特别同情耶和华,我只想想也会觉得被订在十字架上也会觉得特别痛苦。”
米乐是一个无神论者,对我这样的揣测更加地嗤笑。
我并不是不在乎他对于我这样的态度,只是我觉得自己不能够改变他的态度,也随他乐意。
我跳上公交车。空调吹出难闻的气息,每一个都是疲惫不堪的。男人女人都是一副模样,就像失去色泽的雕像。我扶住靠背,随着车子的节奏摇摇晃晃。我此刻觉得我是与众不同的,完全是拥有自己色彩的。没有任何可以明明描述的事情,但是我却不由地自顾自地微笑。
米乐给我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到。
“再有十分钟就可以。”我说。
“在站台等你可以吧。”米乐如是说。
“好的。”我带着喜悦的心情挂断电话。
米乐穿着白色宽大的T恤和一条同样宽松的米色裤子双手极其潇洒地插在裤袋里,见到我扬扬手。
我站在台阶下,他俯身看着我,用手***着我的头发。
“家里可没有准备好材料给你做饭。”米乐说,“现在只可以去菜市买菜。”
“那倒是不错啊,想着这样逛逛菜市也会觉得自己是别人的媳妇的感觉。”我哈哈大笑。
集市就在不远的地方。我和他一前一后的走着,宽大的衣服让米乐看起来更加的瘦削。两手放在裤袋里,背微微的弯曲,当他回头寻找我的时候,我便迎着他的目光向前走。
路的一侧是旧车交易市场。几辆半新的汽车泊在车厂内,几个工人在车厂里面敲的“咚咚”作响。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我一步一步踩在他的影子上面。他的剪影在夕阳下更加的清晰,那种红色的余晖落在他的脸上,将原本就很清晰的棱角刻画地更加淋漓尽致。米乐真像一口无底洞,远远望去觉得平淡无奇,但是越是靠近越发被他牢牢吸引。
再走下去是一家医院。医院的外面贴着猪肝色的瓷砖,阴森森的寒气逼人。医院的外貌令人百分的不舒服。如果没有急诊的话,我想没有人会愿意到这像地狱一般的医院之中来。护士白色的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四处张望。她目送米乐,旋即回头看我,再无聊地看看天空。
我只顾打望护士的模样却不知米乐已经走远。我紧上几步跟上他,和他并肩走在一起。路过两个花店和一个汽修厂就是市场。
市场被一条道路隔成两部分。左边是卖蔬菜水果,右边卖肉类。。在经过阳光炙烤之后,肉都是一副模样没精打采地被挂在钩子上。白白的鸡歪着脖子高高挂起,紧闭着小黑眼睛。我买了一块肉和半拉鸡,然后踱到令一边买几只青油油的辣椒。
“可喜欢炒土豆丝?”我问米乐。
“不赖。”他说,“顶喜欢的。”
我便到一个老妇人的摊子上挑两个又大又圆的土豆。妇人佝偻着背将土豆放进塑料袋里。我向道谢后离开。
之后我们买了三个西红柿和几只鸡蛋往回走。这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天空一片深深的蓝色,几丝浮云在空中浮着。两旁亮起白色的灯光,几根电线孤单地与天际平行无限地向远方延伸出去。载重的货车从身边轰隆隆地开走,扬起高高的尘土。
“米乐,可还在牵挂那个女孩?”我问。
“我想是有的吧。”米乐回答,却又不肯定。
“还有同她见面吗?”
米乐摇摇头,将袋子从右手换到左手。
我继续追问下去,“那为什么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呢,到底是哪里值得你如此喜欢?”米乐没有回应我,从裤袋里掏出红河牌香烟,点燃抽起来。烟盒里已经没有多少只烟,稀疏地列着几只。他张了张嘴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我亦步亦趋地跟随在他的身后。我开始想象女孩的身段。模样和年龄举止和笑容,脑子里还是四分五裂只有碎片。看着米乐抽烟的样子,觉得很寂寞。兴许一个人可以替代另一个的位置,但是身上的味道却非常地不同了。原本,我以为一切只要我尽力而为一切都会有改观的。
在夜幕之下,医院更加的阴森森恐怖,白色的路灯衬托出来医院就想一座孤立于此的古堡。那些在灯影下行走的医生护士像极了古堡中游走的幽灵。
莫宁也在家,长长地想一只肉肠一样躺在沙发中看次日重播的比赛。见我来便扬起头说:“迟微,托你的福今晚我就不需要吃面条了。”
“那好,我以后可要常来才是。”我系上围裙,米乐帮我系上腰后的绳。
“欢迎,不胜欢迎。”莫宁从沙发上起来,“可有需要帮忙的。”
“那再好不过。”我说,“正缺一个好的帮手。”
我给米添上水,闷上饭。莫宁蹲在我的脚下削土豆皮。原本圆圆的土豆被他修饰地有棱有角的。
“你喜欢米乐吧。”莫宁突然抬起头诡秘地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喜欢他的。”
我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说:“是啊,,那是非常的喜欢他啊。不过他对我没有却喜欢的念头,似乎有其他喜欢的女孩呢。你可知道那个女孩是谁。”
莫宁皱皱眉头,思量很久。“应该是有的。那女孩我也只是见过一面,在这屋子我匆匆一瞥也没有记下她的模样。不过应该也是漂亮的女孩。”
“那他们有没有睡过呢?”我继续好奇地问下去。
“呵呵,那我可不知道。”莫宁说,“我并不是天天都住在这里,偶尔也会在朋友家过夜。”
我叹口气,把切成块的辣椒放在一边。“真想成为米乐喜欢的女生啊,呵呵。”
“我看行,”他继续说,“你人长的也还算好看,会做家务,想想用来做女朋友也是不坏的选择。”
“为什么不是最好的呢?”
“总有女孩比更好看,更温柔,更能料理家务。所以你永远都成为不了最好的。”
“那要是那女孩都在我之上,我就永远没有机会咯。”
“那倒也不一定,女孩不喜欢米乐就不行了,我觉得他们还是没有睡过觉的。”
“那若女孩也喜欢米乐,就没有办法了么?”
莫宁把削好的土豆都给我说:“那倒也不是,总有不在一起的机会的,总是有的吧。”他像在给自己说话一般。
莫宁一直在厨房帮忙,给我递佐料或者洗洗切切。到饭做好的时候已经是十点过。端上热腾腾的饭菜,我们仨围住餐桌开动。米乐拿出两瓶冰镇的啤酒给自己和莫宁倒上,然后问我:“你也喝点吗?”
“那当然。”我接过冒着白色泡沫的酒杯,“喝喝啤酒多解乏啊。”
“我们都托你的福了。”米乐学莫宁说话,“可期待你多多造访才是。”
“是啊。”莫宁说,“像迟微这样的女孩就应该娶回家当媳妇。”
米乐光是笑也不搭话。我乘着酒兴说:“那说的可是真话,像我这样的女孩得要把握住机会。”米乐终于大笑起来:“是不错,但是要娶你倒也需要一些勇气。”
“为什么?”我问,开始认真起来,“不可以简单的喜欢我么?”
米乐喝一口啤酒,思索一会儿说:“这个说不上来,觉得喜欢你这样的女孩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觉得艰辛就是这样的感觉。”
“可以在具体一点么,我可真想知道为什么我不容易被喜欢。”
米乐说不上来原因,我也不再想追问下去。吃的菜也是觉得索然无味的,可能是做菜的时候被油烟熏得没有胃口。米乐和莫宁开始谈论昨晚球赛的事情,我也听不明白匆匆扒几口留他俩继续吃。
“我不吃了,待会儿你们中的一个人负责洗碗。”我说完去到米乐的屋子。
他们还在屋外谈论我所不知道的事情。我打开米乐的电脑找到林肯公园的歌,双手叠加放在脑后一个人听起歌来。被子上还有米乐的味道,有淡淡的烟味,汗水的味道,还有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在枕头上也是,洗发水的味道,各种味道在一起成了米乐特殊才有的味道。我什么也不想,沉入到自己的世界,有主唱呐喊的声音,鼓点的声音,现场观众合唱的声音。耳朵里满是吵闹的声音,但是心里却极其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莫宁推门而入。“在想什么呢?”他问。
“什么都没有想,就只是腾出脑子听听歌。”我坐到床沿,“是米乐在洗碗么?”
“唔”
“那是最好的,都没有给我帮上什么忙。”
“我成全你和米乐吧。”
“你成全我们?”我惊讶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成全我。”
“你留下来住,然后成就你们的好事。”他说,“抱你这样的女孩怎么都会心动的吧。”
我笑起来,估计自己笑得也很奸诈。“不错,真的是一个好的主意,万一再有个一男半女,估计他就得娶我了。”
我和莫宁四目相对,哈哈大笑。
“那我去准备准备。”我说,“我先洗漱好,然后呆在这屋子里,你也不要让他去你屋里。”
“嗯”
我丢下莫宁去洗澡。
站在莲蓬下面,热水润湿我的全身。温润的水让我模糊的思绪清醒很多。这是爱情吗?我在心里不断拷问自己。莫宁的话我既可以当作一句玩笑话,但认真琢磨起来也颇让人废力气。
我从浴室出来,头发还在滴水。米乐和莫宁在兴致勃勃地谈论什么,我用干毛巾擦拭头发径直走进米乐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