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江亲自坐镇梧城,乃是准备对定县做最后的攻击,定县城中藏着赤沙军一万多精锐,加上从梧城突围出去的士兵,兵力接近两万人。主将穆柯是赤沙有名的将领,手下的两千狼牙军从无败绩,如今胆敢孤军深入宁朝腹地,目中无人的姿态可见一斑。眼看双方就要决一死战,左江整日紧绷着脸,他虽然曾经位列三公,但是对于战场上的事情却生疏得很,如今临危受命,只能硬着头皮上场。
之前几次东仪军几次前去攻打定县,赤沙军都龟缩不出,像是打定主意要拖着东仪军一样,连理都懒得理。定县城城墙都是由石砌城,强攻不管用,而且定城内粮草充足,耗下去反倒是东仪军撑不住,渐渐地东仪军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左江急得上火,数次召集三位都尉商议,最后无法,只能等朝廷调集的军队前来增援,在等待诸郡调集的军队前来的这段时间里,梧县陷入了短暂的平和时期。
城中伤员不再增加,军医自然闲下来,然而没等众人松一口气,接踵而来的却是一场瘟疫。开始是一两个人出现腹泻乏力,接着整个帐篷的人感染,军中一时如临大敌,紧急隔离了生病的士兵,饶是如此死亡的人数也逾百人。
这场瘟疫查来查去,发现是水的问题,梧县一战死伤数千,城内的沟渠里都流满了鲜血,还有一些落入水中的没有打捞掩埋的尸体,水中污秽不堪,有的士兵贪图凉爽喝了江里的凉水,这才引发了这场瘟疫。
军营的空地上临时堆砌的灶台上烟雾袅绕,整个兵营都飘着清苦的药味,士兵们一队队排好,面对谈之色变的瘟疫,再也没人抱怨药苦了。石头挥着手中的蒲扇,脸上布满黑黑的油汗,大热天整天蹲在灶台前,差点烤成了人干。这个活计让他叫苦不迭,每次见到阿福都要狠狠地嫉妒一番,谁让他目不识丁,只能做这些粗活。
柳月和张大夫再次被派到了城外大营,这次不是派过去例诊,而是前去控制疫情,由于人手不够,张大夫的徒弟贺童和阿福、石头都被带过去,阿福被派去分发药材,记录疫情,每天在大营转来转去。
晚上,阿福回来将手中的账册交给管事,回头回帐篷休息,见柳月在帐篷里,心中有些奇怪问道:“小公子,你怎么在帐里?”柳月在翻看医术,不解的问他何事,阿福傻笑了两声:“没事没事,我以为公子在大帐呢。”柳月皱皱眉,心中奇怪:“这么晚了我去大帐做什么?”
中军大帐若是没要事,柳月是不去的,阿福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柳月心中警惕起来。
“刚才我看见左大人的马车来了,我还以为小公子也一起过去大帐议事了呢,哎这疫情发反复发作真叫人操心啊。”阿福叹了口气,顺便打了个哈欠。
“好了,看你站着都要睡了,快去休息吧。”柳月笑了一声,阿福腼腆的笑了笑,铺开自己的凉席,不消片刻就打起了呼噜。
柳月看看天色,月亮都要出来了,这个时候左江突然来访,定是发生了什么大的事情。柳月想了一下,起身前往蓝晋的帐篷。
李重守在帐篷外,见柳月过来拦住了他,“柳公子,将军正在商议要事,你有什么事吗?”
“里面可是左大人?”
“是……”李重迟疑了一下,柳月心中疑惑更大,到底是什么事情这样诡秘,非得左江深夜亲自来找蓝晋,还不能惊动其他人。
“柳弟来了吗?”门帘唰得一下掀开,蓝晋走了出来,“这么晚了,柳弟过来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情,听闻左大人来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柳月仰着头,蓝晋逆着光站在门口,柳月看不清他的表情。
“左大人就要回仪城了,特意过来辞行罢了。”蓝晋没什么表情,但是柳月知道他没有说实话。
左江在梧县这么久,两天后就要回仪城,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以蓝晋和左江的关系,根本没有必要这么急着赶来辞行,柳月没有戳穿蓝晋的谎言,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该多问,笑了一下道:“原来是这样,是我忧心了,疫情反反复复,还以为是左大人来责罚我们这些大夫办事不利呢。”
“哈哈哈,柳公子还是这般伶牙俐齿。”左江走出来几步,并没有出帐篷,“仪城有急事,老夫明日就要回去,这才急着来辞行,本来想见一见你,也好当面道谢,可惜天晚了,就没人让人打扰,没想到你自己过来了,正好,一起过来坐坐吧。”
“惭愧惭愧,是我唐突了,既然大哥和左大人有事相商,柳月先行告退。”柳月行了礼,转身离去。
蓝晋和左江对望一眼,复又关上帐门。
“柳月是怎么知道我过来了?”左江心中疑惑,他是悄悄过来的,只带了车夫和一个侍卫,柳月居然知道他过来了,这让他心中疑窦丛生。
“这些先不管。”蓝晋抛开柳月这段小插曲,眼睛盯着坐上的东西出神,昏黄的灯火将他的影子映在帐篷上,显得有些冷厉。
仪城动乱之后,抓住的几个带头生事的奸细供出了幕后主使名叫王信,但是几人连王信长什么样、是做什么的、家住何处都不清楚,只说自己拿钱办事。左江忙于梧县的战事,只能派手下慢慢查,由于这些人常在城外联络,底下的人便逐一排查,查到仪城东南三十里处的王家村的时候发现了形迹可疑的人,但是奇怪的是这个衙役随后失去联系,首领当即觉得事情有变,带着人连夜赶到王家村。
王家村处在官道附近,沿着官道有好几家食肆客栈,南来北往的商旅常在此歇脚,村子里人员复杂。首领带着人将王家村搜查了一遍,发现了一个叫刘明的人,据说是村中一户人家的远方表亲,但是不管是他家亲戚还是邻居,都与他不熟。衙役赶到刘明的家中,也只找到一个空荡荡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