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里也没有什么风,但好歹不晒不闷,柳月闭上眼睛假寐,不知不觉真的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蓝晋将他叫醒。柳月咬牙爬上马车,一进车厢,便看见矮几上放着几个半红的野果子,洗过的果子水灵灵的,让人一看便冒出口水来,柳月眼睛一亮,顿时觉得肠子都饿得打卷。撩开车帘看着外面三个大汉,再次冲着李重道了声谢谢。
李重尴尬地笑了两声,小心瞥了一眼脸色有些不悦的主子。
一行人在是在夜里赶到仪城的,柳月头一次知道,仪城厚实的城墙底下居然有密道,几人从城外入了城,早有人等在小巷里接应。柳月看着远处黑黢黢的城墙,心中感慨万千,当初自己从这座城出去时可是花了一大笔银子,现在居然又回到原地。
左江白天已经入城了,他是皇帝钦点的东仪郡守,何况还是人人称颂的好官,伍峥除非真的想和朝廷撕破脸,否则只能恭恭敬敬的将人接进城里。由于郡守府被烧成灰烬,左江一行人只能暂时住在驿馆里,他昏迷不醒的事情被捂得严严实实,除了身边的几个人,对外只说长途奔波偶感不适,谢绝的一切访客。
蓝晋带着柳月赶到驿馆,驿馆门口只有两个人守着,到了后院才发现此处是外松内紧,明里暗里十来个护卫守着这个院子,不知道其中又有多少是蓝晋的人。入了内室,左江的书童将两人迎了进去。书童胳膊上还裹着伤布,脸色憔悴不堪,看清来人是蓝晋大吃一惊,片刻又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慌慌忙忙想要行礼,还没出声就被蓝晋制止。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先让大夫看看左大人。”蓝晋没有理会书童的惊讶,带着柳月到了左江的床前。
绕过屏风,左江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眼看上去跟睡死了一样,这个样子说是中毒却没有一丝中毒的迹象,底下的人束手无策,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柳月身上了。
柳月吩咐将烛台全部点上,翻开左江的眼睑对着光查看,瞳孔放大,见光微微收缩,又诊了脉,发现脉搏短促,时隐时现,取了银针验血,却见血色正常没有中毒。左江全身上下都没有伤口,也不是外伤所致。这样古怪的情况柳月也是头一次遇见。蓝晋见他微微蹙眉面有难色,心中不免焦急。
“老爷……”左江的书童见柳月的神色不好,心中越发绝望,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有决堤的迹象。
蓝晋叹了口气:“你先出去吧,去煮点粥来。”
“是。”书童擦擦眼泪,不情愿的出去了。
“柳弟,左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了?”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若有什么隐情,也好商量。
“这种病情,我从来没有见过,但是,我可以试一试。”柳月眼中燃着兴奋的火苗,对于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病症,任何有抱负的医者都会想要挑战一番。
“你有几分把握?”蓝晋沉默了一会,他明白了柳月的意思。
“三分。”柳月实话实说,若是左江真的是中了毒,那么下毒之人医术一定是在他之上的。
“好,我信你,就请柳弟放手一搏吧,缺什么尽管开口。”蓝晋拍拍柳月的肩膀,也不多说什么。柳月转身写了一些要用的东西,蓝晋看也不看就让人去准备。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柳月一人时,他才仔细打量起左江来。
记忆中那个面目可憎,阴狠毒辣的人和眼前这个干瘦的老头完全不一样。他记得那天十分晴朗,站在高台上朗声宣读圣旨的人穿着朱红色的朝服,站得笔直端庄,太阳太烈,刺的他眼睛发疼,纵使是这样,他依旧瞪大了眼睛去看清这一切。
左江是人人称颂的好官,忠心耿耿,廉洁正直,一提到他便是一副正义君子的样子,但是他真的很想将他的心脏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如百姓说的那样生着一副赤胆忠心。
柳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现在,他要拼尽全力将左江救回来,不为别的,就为在他还没有查明一切的时候,这个人还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