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芳官叹了口气。
兰兰扁了嘴,抬脚就往鸡圈去,道:“我去看看。”
郑芳官拦下她,道:“现在去做什么?死的怪惨的,你别看了,担心今晚梦魇。”
兰兰知道自己胆小,也不强要看,只闷闷道:“你把它们的尸体拿出去和旺财一起埋了吧。”
郑芳官答应了,送了妻子回屋,自去厨房拿了一柄铁铲,又往鸡圈拾那几只鸡头去了屋后。
父子俩找到了前几月在林子里挖好的一处陷阱,把布置在内的机关都拆了,将马尸推了进去,鸡头则丢在马尸旁。
郑芳官铲起一旁的土填坑。
郑松龄挂着眼泪坐在一旁看着洒落的土慢慢掩盖马儿的尸体。
“爹。”他忽然道:“是傍晚那个大汉杀的旺财对不对?”
郑芳官手上动作一顿,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郑松龄吸着鼻子,愤愤地一擦眼泪,道:“我猜就是他!他那时问起旺财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看。早知道我就不该给他饭吃!”
郑芳官道:“你看待事情的时候不能这样想。你可怜他,给他吃饭,是你的善心。也许善心不一定有好报,但起码不愧对良心。也许你今日一个念头转错了,不仅不给他饭吃,还赶他出去,可焉知那样不会酿成更大的苦果?”
郑松龄沉默不语。
郑芳官用铁铲将坟上的土拍实,转身将儿子拉起,道:“很晚了,快回去睡吧。多少睡一两个时辰,我们明日还要早起。”
郑松龄默默起身随父亲回去了,因他心里难过,这一夜直辗转到丑时方才睡着。
他父亲郑芳官次日五更天便起了,照常往厨房为家人准备早饭,淘了米,生了火,将泔水桶里的碗捞出来洗过,又到屋后把昨夜的血迹埋了。待到卯时三刻才来唤妻儿起身用早。
这一家人在辰时出门,巳时一刻才到岷县。分开打听林月娘她们的行踪,县上的人都说不曾见过,临了有个卖桂花糕的小贩正巧经过,停住脚对郑芳官道:“是个牵着马车戴着帷帽的小娘子么?我看见了,直直过去了,你们这会儿想追也赶不上了。”
郑芳官拱手谢过了。待妻儿回来,便如此说了,道:“两位娘子既已去得远了,想来那恶汉也追不上,你们可放心了。”
兰兰与郑松龄俱松了口气,都说如此可以安心回去了。
郑芳官却道不急,一家人于是在集市上逛了逛。买了些糕饼吃食,由兰兰拎着。置了件镜匣,让郑松龄抱着。郑芳官自己又挑了一笼小鸡仔,串了一条草鱼,直逛到未时才满载而归。
与此同时,东升镇有两骑掠出。
“公子你看,是那行南昌府的商人。”于牧拿马鞭朝前一指。
前方十数骑,中间夹着一辆马车。
张文渊笑道:“我看见了,你莫用鞭子胡乱指人,忒无礼。”
于牧讪讪地收回手。
张文渊又道:“我们且慢些,不必赶超他们。”
主仆俩于是勒慢了马,远远地跟在马队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