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又抬手让他等一等,问说:“昨日是谁要你们照顾郭才的?你们每人各得了多少银子?”
那皂隶吃了一惊,忙慌手慌脚地作揖,“老爹,不曾有这样的事。”
知县道:“你若实说,这件事也就罢了。你若还要瞒,我就要恼了,到时候先打你二十个板子。”
那皂隶只好道:“老爹英明,小的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一件事。是盛昌当铺佟掌柜使得银子,每人都得了二两。”
知县问道:“每个人都有?”
皂隶将头一点。
知县笑道:“好么!我衙门里合你共有八个青夫,算起来那佟掌柜就要花上一十六两银,比我的月俸还多哩!”
皂隶忙指点道:“这就是佟掌柜的不是了,怎么对小的们还花了银子,却忘了孝敬老爹?老爹您稍等,待晚间小的自去和他说,让把昨日的那份给老爹补上,少不得再加一份赔礼。”
知县啐道:“你混说什么?哪个要你去做这种勾当?我只问你,你可知佟掌柜为什么要花银子买通你们?”
皂隶道:“想必佟掌柜和郭才交情深厚,不忍见郭才多受苦,是以要小的们对郭才多看顾一些。”
“我看未必。”知县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只打发这皂隶请人去了,自折身回房换了一件粗褐子道袍。
狱卒还在仪门的角门外巴巴地等候,探头探脑看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把那皂隶盼出来了,忙问道:“好兄弟,老爹怎么说?”
皂隶道:“老爹要我去请马六爷来。”
狱卒知道要请的这个马六爷除了镇上那个验尸的马大昌之外再没别人,怪道:“病死的也要验尸么?”
皂隶瞪眼道:“你管呢,老爹怎么吩咐的,我照做便是了。”
狱卒忙赔着笑脸称是,又请教道:“那老爹可曾吩咐我做什么?”
皂隶道:“这倒不曾,你还是在这里等着罢!别乱走动,仔细老爹召你的时候寻你不到。”
狱卒连声答应了,好声好气地送了皂隶一段路,仍沿着屏墙走回来在角门外守着。
两刻钟后,皂隶拎着一件提梁小柜领一个五十多岁年纪的先生来了。这老先生身材高瘦、面容清癯、下颔蓄着一把山羊胡子,身穿一件宽宽大大的蓝布道袍,脚踩一双旧黑布鞋。
狱卒认得他就是马大昌马六爷,忙上前问老人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