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是个练家子,被他拾走之后便肯定要承他的衣钵,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身后的条条新疤旧痕,掉过的颗颗如豆大般泪珠,无一不让柏夙记忆犹新。日盼夜盼那片刻的休憩,却还得受同龄人的欺负,没爹没娘似是咒术,不管在瑞都还是这四方大地都被烙上了克人的印记。
没有人愿意同她一起玩乐嬉闹,每次只得远远坐在翠堤的柳树下,拽着根在旁很是无辜的狗尾巴草,眼巴巴瞧着别人乐乐陶陶的模样。
每每这时能让她心情稍微好些的,便是两个哥哥,不是她这俩亲人能爱她什么护她什么,而是他们也有与柏夙同样的命运,看着身边有两人受着和自己一样的苦一样的伤,总比自己一人来的舒服。
两个哥哥,大哥名为柏锡,二哥为柏夜。大哥的来历自己不知,二哥是十九年前的雪夜,老头自称是在瑞都的神庙门口拾来的,和捡到柏夙时间只差个半月有余。
不知怎的,她两个哥哥虽同在一处长大,性格却相去甚远。
一个玩世不恭成日吊儿郎当。一个性格孤僻对所有事都爱答不理。不过,他俩最相似的地方便是都对对方及柏夙没丝毫兄弟、妹之情,像是约好了一般,虽从没捉弄过柏夙,但总是各玩各的,谁也不搭理谁。三人活像同吃了十几年一锅饭的陌生人。
半个月前,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出瑞都,这全都要归功于她的好大哥。
上月初六,正像往常一样吃着午饭,柏夙刚夹了口白菜想往嘴里送,却忽感桌面一震,她端起自己的碗,看着桌对面的柏锡。他双手环抱,面目狰狞的很。在瞧桌上还沾着几粒米的筷子,想必刚才的感觉便是这摔筷子的动静。
“老头子,我是真的受不了了,我要出去,去外面。”柏锡抹了抹油嘴,厉声对一旁安静吃饭的爷爷说。
此种话不是柏锡第一次说了,自从五年前他从爷爷房中窃的一卷古竹简,不知怎的,便日日嚷着要出了这瑞都。那本书他宝贝的很,柏夙有次想借来看看,他不仅不让,还用拳头威胁自己不能告诉爷爷。柏夙认识的人里面,除了爷爷武功最好的莫过于他,这一拳下去,她真是非死即伤。所以五年中她一直守口如瓶,只字没提。
因为几乎每天见这家伙无事生非,她同二哥都早已见怪不怪,尤其是她二哥,连头都没抬一下,不停地扒着饭。
“那你出去吧,不要在回来了。”爷爷沉着脸,放下手里的筷子。听到这话,大哥还没反应,二哥的头忽然抬起看向爷爷,似对爷爷的反应感到百思不解。
柏夙自然也颇感奇怪,如是以前,爷爷定不会说出这种话。最开始还十分严厉的阻拦,记得大哥头一回说出这种胡话时,爷爷二话不说将他打的五六日没下床。后来提多了,也不管了,权当没听见。
听了这话,柏锡突然来了劲,腾地一下站起来,二话不说就向屋外迈,连件换洗衣裳都没准备,头也不回就这么走了,爷爷还真就没拦着的意思。
柏夙下午端着盆子喂了会儿鸡,到地上一片黄米殆尽,便到了练功的时辰。她这功夫虽跟同爷爷一般的长老们比是天壤悬隔,但在这瑞都普通人里还算是相当不错的。
月落星沉,柏夙擦了擦脸上被煤火熏得黑黢黢的脸,把饭菜端到了桌上,菜上齐后,便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看了看她正对面空荡荡的位置,“大哥去哪了?这么晚还不回来。现在不回来,一会还要热他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