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兄,张兄,路上注意安全!”赵元璟饱含深情,依依不舍的挥着右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好一会赵元璟才回过头来,看见那名为裴宽的读书人依旧带着他的美丽妻子站在一旁,诧异到:“这位仁兄,那两个恶徒已经被在下赶走了,赶紧带着嫂夫人回家吧!”
裴宽带着秋娘朝赵元璟行了一礼,道:“世子相救之恩,裴宽没齿难忘,可惜身无长物,仅能行此一礼以表心意!”
赵元璟赶忙相扶,“阁下大可不必,举手之劳罢了!”
“世子举手之劳,却是裴宽夫妇二人的活命之机,今日要不是世子出现,我夫妇二人肯定难逃蔡庆的毒手!然后世子不必称呼我为阁下,裴宽实在担不得!”裴宽连连苦笑摆手。
“好好好,那我就称呼你裴兄了!”赵元璟无奈道,这可真是一位知礼的君子。
“我观裴兄乃是饱读诗书之人,又怎会与那等无赖之徒有所交集呢?”赵元璟有些好奇。
“这就说来话长了……”裴宽打开了话匣子,赵元璟这才知道,裴宽也不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
河东裴氏,自古以诗书礼义传家,乃是世代的名门大族,而裴宽就是出自这一族中,裴宽这一支的祖上也是出过身服朱紫,腰配金鱼的显赫之人,只是在祖父一辈开始没落了。
裴宽幼年父母早亡,家境贫寒,幸得忠仆王嵩不弃,将其抚养长大,并含辛茹苦供养裴宽读书习文。后来,王嵩因积劳成疾不幸逝去,临终前将独女王秋娘托付给了裴宽,裴宽感其恩义,又自幼与王秋娘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便娶王秋娘为妻。
谁知道这一娶还娶出了事情,裴氏乃是高门大户,即使是裴宽这一支没落了,但怎么能容忍族中子弟去娶一个仆役之女为正妻,那会成为当地的笑话。于是乎,一个老套的故事又上演了,裴氏族中要求裴宽休妻另娶,连再娶的对象都已经给他张罗好了,是当地一个富贵之家的嫡女。
裴宽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但为人刚烈,秋娘与他感情愈来愈深,怎么能接受族中的此等无礼安排。裴氏族中大怒,一个族人岂能置裴氏名声不顾而特立独行,加之裴宽此时表现并不是很出色,值得裴氏大加投资,为了杀一儆百,警示族中子弟,故将裴宽赶出了聚居之地。一个没落无能的族人,能榨干他的最后一丝价值,裴氏觉得并没有什么,反而比较沾沾自喜。
被赶出了裴氏族中的裴宽奋而读书,意图东山再起,恢复本支往日荣光。对于古人来说,讲究忠孝礼义,被赶出祖地是令祖宗蒙羞之举,是为不孝,对裴宽的刺激极大,幸好裴氏一族也没有把路堵得太死,他的族籍并未消除。裴宽也是个有心气的人,不可能带着委屈畏畏缩缩的回到族中的,他要让那些曾经看不上他的人后悔,让裴氏后悔。
怎么才能出人头地,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参加大周王朝的科举考试,然后授予官职,大周王朝承平数百年,已经隐隐有以文御武的趋势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民间有相当庞大的市场。
大周王朝的科举考试分为四个等级,也是三年一个轮回,均在秋季举行。第一年是由各州府举行的解试,录取成为秀才,然后送往各州府的府学去进修。第二年的由路组织的会试,合格的则录取为举人,继续送往各大书院去进修。第三年是礼部参与的省试,由有举人资格的学子参加,通过省试的学子有两条路,第一条是入神都国子监进修积累,三年以后再参加殿试,第二条是直接参加当年由皇帝组织的殿试,进士及第的为官,落第者三年以后再来。
而进士又分为三等,第一等者为进士及第,授官从七品;第二等者为进士出身,授官正八品;第三等为赐同进士出身,授官从八品。每一年参加科举的士子都趋之若鹜,人数可达数万人,一路过关斩将下来,最后历经殿试可得授官者不过区区二百人,竞争堪称惨烈两个字。
裴宽便是隆德二十年参加的省试,当年觉得自身积累不足,在殿试上没有多大的把握,裴宽便选择了留在神都国子监进修,等待隆德二十三年的殿试放手一搏。
蔡庆就是裴宽在国子监的同学,至于他的国子监身份是从何处得来的,那就谁也不知道了,蔡庆跟裴宽的交集同样是因为秋娘。
神都居,大不易,这句话说的一点也没错。为了参加科举,裴宽是以破釜沉舟之势变卖了所有家当,方才一路来到神都,即便如此在神都国子监进修的日子也是窘迫无比,白天王秋娘去给成衣店浆洗补贴家用,晚上裴宽还得给寺庙抄写佛经换几文铜钱。
今年王秋娘去国子监探望裴宽的时候被蔡庆瞧见了,美丽的妇人当场就让蔡庆有了觊觎之心,一直对裴宽旁敲侧击,图谋不轨。可惜裴宽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一边虚与委蛇,一边严加防范,让蔡庆没有下手的机会。
直到上个月,一场突来的重病差点要了裴宽的性命,看病吃药是需要大价钱的,但是清贫的裴家哪里有多余的铜钱,王秋娘只得去举债度日。这就让蔡庆大喜过望,假借钱庄的名义给裴家放贷,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相公!”听起裴宽的叙说,王秋娘一时悲从心来,想到这么多年的苦闷与不公,眼泪顿时又有涌出来的冲动。
“秋娘勿忧,裴宽一日不死,我们一日便有希望!”裴宽紧了紧爱妻的肩膀,话语里带着坚定。
“裴兄真乃大丈夫!”赵元璟突然想到了炎帝大人的一句话,决定要送给裴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