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京连绵了二十多日的大雨终于是停了,风朗气清,现在正是入夏前,不冷不热难得的舒适时节。
而阮渺薇也在这之后的几日里,刻意注意了下,阮卿茽这几日并没有去阮家学堂,倒是有些反常。
“你是说,三哥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去学堂上课?”
阮卿葚随着姐姐慢慢走着,点头道:“对啊,不过三哥在里头本来就不起眼,我本来都没注意到的,还是偶有一次听到了阮桕说起。”
阮桕那人,阮渺薇是知道的,第一次张嘴到阮卿茽,就是他带人围着抢漆金扇的时候。
“他说什么了?”
阮卿葚仰着头回忆了片刻才道:“应当是三四天前吧,我不经意撞到阮桕说,三哥好久没露面了,恐怕在躲着他们。”
说罢又摆摆手:“我只是经过,后头的便也没有听的那么清了。”
阮渺薇神情无异,步履仍是缓缓,只是袖中的手却在磨搓着指尖:“这样啊,倒是有点奇怪。”
葚哥儿虽然不知道,姐姐为什么突然关注起了三哥,但他一向听话,一贯都是阮渺薇让他做什么,他便去做,因此也没有问她什么原因。
姐弟俩人此刻是下了学堂,一同往抟溪苑走着。
阮渺薇尚在思考着些事情,突然被一道婉转的女声叫住:“薇儿表妹,还请稍等。”
是一位着妃色宝瓶纹样上襦的高挑少女。
阮渺薇转过脸来,似有惊讶道:“表姐,可是有什么事儿?”
吕阮氏母子是彻底在阮府住下了,因此吕纤儿如今也和她们一同在学堂里上学。
但晓是如此,除了阮蓉性子尖厉,总是找茬外,阮府小姐们暂时都没与这位表小姐有过多接触,还是不熟。
吕纤儿面对着对方的惊讶,神情端庄大方笑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学堂里我走的最晚,经过表妹座位时,发现你落了一个蝴蝶花簪,便直接给你送过来了。”
是那支和阮卿葶一对的金镶青石蝴蝶花簪。
阮渺薇伸手一摸髻上,果然是掉了,含了笑意道:“多谢表姐,还有劳烦你走一趟。”
吕纤儿仍是笑意真诚:“无碍,下次小心些便是了。”
也不说别的,摆摆手便带着丫鬟回去了。
子衿将还回来的发簪,给阮渺薇插上,边道:“这位表小姐倒是个好人,离的这般远,能为小姐您专程送来。且这簪子也很是特殊,如果是四小姐知道您弄丢了,怕也是会伤心的罢。”
阮渺薇看着远去的那个高挑身影,轻道:“是啊。”
又揽了阮卿葚重新走了起来,边道:“葚哥儿就快要搬到鹤起院去了罢,以后也不能在母亲这住了,不过你可要多回来。”
阮卿葚脸色很是认真:“当然,随着我搬到外院去住了,还是会经常来陪着母亲和姐姐的。”
阮渺薇一笑:“葚哥儿果然懂事……”
姐弟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了。
吕纤儿带着丫鬟白果却停在了一处游廊,并没有回住的院子。
白果看着小姐对着远处一株未开的石榴花默默出神,心思活络,到底开了口:“小姐为什么要专程给五小姐送那个簪子呢?”
“本就是她的,我只是来还罢了。”吕纤儿仍是在出神中。
白果想忍话头,但心里难耐,还是说道:“那簪子一样式精巧,且用金镶玉的,怕是价格不菲。小姐何不自己……”
已经被吕纤儿凌厉打断:“自己什么?别人的东西就是别的东西,你想说什么?”
白果本以为小姐仁厚,今日还是第一次被这般问到脸上来,略感羞辱,但觉得自己就是为小姐好。
心一横说道:“小姐在这府上寄人篱下,手中紧的很,那簪子于五小姐来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玩意儿罢了。就算是小姐自己收下,别人也是不知情的,您换点银子,补贴自己哪样不是极好的!”
吕纤儿脸色更是难看,指着白果斥道:“你哪里会来的这许多歪门想法?跪下!”
白果心里委屈,不情愿的屈了膝,边来拉扯吕纤儿的衣摆:“奴婢不过一个下人,被罚也就被罚了,可都是一心为小姐着想啊。您和夫人的日子拮据,奴婢也不过是给您提一个办法罢了。”
吕纤儿听得发愣,日子拮据,是了,这府里虽然接受了自己母女三人住下,但吃穿用度又哪里及得上正经主子。
大舅母俞氏掌家,瞧着就是个精明人物,手段果然也是半分不差的,虽不至于说亏待她们,但总是在小事上让她们难堪。
这些日子以来,俞氏不时的含沙射影,和下人透出来的刻薄话语,总是让她们日子难过。
手里头没有银钱,身份上又是寄人篱下,这样的局面,到底是寒酸的。
自己驻足在这不愿回去,不就是因为不想面对家里的那些情景吗?只有在自己出来时,才能真正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