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大娘的病情日渐好转,但身子依旧虚弱,只是勉强能下地走动,多数时间依旧是昏睡着。想是她多年操劳,积劳成疾,随着这次的病一齐爆发了出来。
晚膳过后,闲来无事,我坐在院中观星。这古代的天空还真是美,没有一丝污染,满天繁星点缀着四垂的夜幕。我前世生活的城市地处中原,经济相对落后,人们的环保意识不高,天空中总是笼着阴霾,夜晚看不到一颗星星。所以自来此异世,我便迷上了这满天繁星,怎么看都看不厌。
院门突然吱呀一声。我好奇望去,只见一个约摸二十余岁的年轻女子探头向内张望,看到我的一瞬眸中汹涌起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有些好奇,起身迎上前去。“你是?”
“你是……宣……宣儿?”她怯懦发问,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似是在隐藏着什么。
她复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回头张望了一二,很是谨慎。
我心中疑惑,却依旧温言道:“先进来吧。”
我带她进入卧房外间,由自落座。
她怯生生地站着。我见状心中叹惋:这丫头眉目清秀,倒也不失为一个美人儿,但想是自小为奴为婢,怯懦得很。
“坐啊!”我故作熟稔,想让她自在些。
她勉强一笑,面上的窘态倒也消了几分,踌躇开口:“我……我叫青黛,是无忧公主的侍婢……我……”
我并不知她口中的无忧公主是谁,料想无忧应是个封号,于是不深究,只待她把话说完。
“我……我患风寒足足一月却终不见好……”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却仍在继续:“若是再不好,恐怕就要像刘姑姑一样,被弃置在这蔽天阁内院,自生自灭了……”言至此她忽然猛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剧烈抖动着。
她怯怯与我对视。“听闻……听闻宣儿姑娘医术了得,连病入膏肓都刘姑姑都救得回来,请宣儿姑娘救救我!”语毕她竟要屈膝,我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将她按坐在一旁的软榻上。
她口中的刘姑姑想必就是大娘。我心中却不由好笑,皇宫果然是皇宫,我来此不过五六日,且终日未踏出这内院,救治大娘的事竟都传到了宫女耳中。同时又心中憋闷:下人难道就不是人吗?!生了病,为了防止将病气过给主子,就丢到这蔽天阁任由自生自灭!?
“宣儿姑娘?”
许是被我愤恨的表情吓到了,青黛眼泪汪汪,极是委屈。
我急忙为她把脉,发觉她外感风邪,内里却虚火旺盛,肺腑亦有亏。虽病况复杂却也不是大病。
“你可有自行用药?”
“嗯!”她急忙点头。“我们做下人的,有个头疼脑热,就去向太医院捣药房学徒偷讨些药来服,至于具体服的什么药我们也不甚清楚,但十有八九都能奏效,可这次不知怎的,服了一月不仅不见好,反有加重的迹象……”
我闻言心头火起:这简直就是胡闹!却不得不压下怒火安抚道:“你的病并无大碍,许是之前服的药与病理相逆,反倒拖垮了身子,我这里恰有些药材对症……”言至此我站起身,到木柜上一通翻找,为她抓了一个疗程的药,用纸包包好,外用绳子打结固定,拎着绳头递至她面前。
“给你!早晚各一次,若是服完了仍不见好,就再来找我。”
“谢谢宣儿姑娘!”她语声略带哭腔,伸手接过药包。
“不客气,叫我宣儿就成。还有切不可再乱服药了!本是小毛病,几副药就能痊愈的,但现在不知道你都吃过些什么药,只能试探着为你开药。你且先服着,若有什么不妥立刻来找我。”
“青黛记下了,多谢宣儿姑娘!”她连连道谢,竟是后退着离开的。
这丫头,我现在的身份也不过是个丫鬟,她却以这般礼仪待我,想是从未从旁人那里得到过丝毫关怀。
又过了五六日,大娘肩颈处的水泡基本退去,只留下了浅浅的印子,过些时日便能全消。
本以为大娘病情好转我便能偷个闲,却不想自那日青黛来后,陆陆续续总有宫女太监前来寻医求药。渐渐地,宫人避之不及的蔽天阁内院竟成了络绎不绝的医馆。我却是担忧起来,不是不想帮忙,而是这么大的动静,早晚会惹人非议。好在大娘痊愈后,便不再有人送药,过不了几天药材用完了,他们自不会再来找我瞧病。
送走最后一个前来求药的小太监,我长舒口气。告别现代医生生活不过两个月,突然重操旧业还真是疲惫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