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倒是有一人……九公主在此人面前甚是乖顺,甚至还百般讨好。”
我闻言挑眉,心中已想到此人是谁,却还是假装不知,好奇问道:“哦?此人是谁?”
“是当今玄翼军统领,听说他姓凌。”
我有意套出更多讯息,便顺着她道:“原来是凌统领,我也有所耳闻。据说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难怪能入了公主的眼。”
却不想妇人竟是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那般人物杀伐狠绝,即便是情同手足的师兄弟,在危难关头也会拔刀相向。这样的人能立大功、创伟业,却绝不会是良婿。就如当今圣上……”她越说眼神越说迷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提到皇帝才蓦然收声。
意识到自己失言,妇人面上浮上一丝惊恐。我微笑抚上她的手背。
想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我随口问道:“那大娘可见过那凌统领?”
妇人摇头。“老奴一介贱仆,终日守着离心宫,足不出户,怎会见过?”她顿了顿继续道:“方才我的那番话也不过是从丫鬟、内侍口中听得些传闻,妄自揣测来的,姑娘切莫当真。”
我朝她安抚一笑:“我明白。”但心中却有他想:妄自揣测吗?恐不见得,仅凭旁人茶余饭后的闲聊,便能将一个从未谋面的人琢磨得如此透彻,若非我对那人有些许了解,是决计不信的。是她本身就有如此之强的识人本领,还是她认识与那人相似之人?
我心中暗忖,口中却继续问道:“您方才提到离心宫,原来您是在离心宫当值。不知离心宫住的是哪位娘娘?”
闻言,妇人的眸光笼上了一层哀凄。“离心宫……是座空殿,并无主子居住。”
“那是为何?”看到她悲凄的神情,我猜到其中必有隐情,但此事与我无关,还是就此打住,省得引人伤心。
“离心宫是圣上为发妻所建,只可惜夫人在圣上登基前便离开了人世。圣上痛悔难当,便建了这离心宫,又因我曾常年伴随妇人左右,便命我照料离心宫……”
她的神情越发凄婉起来,疲态尽显。我见状急忙道:“哎,您瞧我,您还病着,却引得您说了这么多话,实是不该。累了吧?快躺下歇歇。”
“姑娘真是个好人。”她由我扶着躺下,轻合上眼。
待她睡熟,闲来无事便坐在廊下赏月。心中竟是出奇的宁静。这一世,若是能如此静谧度过,似也不错。
忽然有一丝略带寒意的湿润斜飞上了脸颊。
下雨了?
我忍不住将手伸出廊外,果真是下雨了。
少顷,雨渐急,在月光的映照下,斜斜的雨丝织成了细密的纱娟,网住了原本清明的月。薄云也来凑热闹,将月掩了个严实。
得!这下确是赏不了月了。却也不急着回房。都说春雨贵如油,殊不知这初冬的雨更是金贵得紧,再过些时日怕只会有雪无雨了。
院门忽有响动。这夜深雨急的,会是谁呢?
我疑惑望向门口,心口猛地一跳:是他吗?
来人侧身静立门边,并未撑伞。裹身的青色衣袍因被雨水打湿,颜色深了几分,又或者是沾染了夜色的缘故。
逆着月光,我辨不清那人的神色,只认得出他那英挺的鼻和棱角分明的脸庞。许是见我呆望着他,他终是动了动,朝我走来。
来人在我面前站定,我却又是一惊:不是他?!
没错,来人不是凌念空。此人要年长许多,少说也有三十七八。可我方才为何那般确定地认为是他来了呢?仅仅是因为他同那人一样,身着青衣吗?还是因为他们长相也相似?
我望向来人的面庞,发现他与那人除了脸部轮廓外,无甚相似之处。不由心中苦笑:我竟还是念着他,将别人当做了他。
猛然发觉如此盯着初次谋面之人看很是不妥,便急忙站起身行礼。“奴婢见过大人。”
他微微一笑,嗓音低沉:“这些日子是你在照看她?”
她?
我下意识望了望卧房,却只看到了紧闭的门扉。他口中的“她”应是大娘吧?
“是。”
“听闻她身染恶疾,如今如何了?”他语气淡淡,听不出丝毫关切之意。
这人究竟是谁?他身着的青衣是很寻常的布料,显然是平民的着装。但他却能深夜出现在皇宫之中,而且他应是与大娘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