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现场嘈杂,尔朱兆并未听见,高欢却听得真真的,他怕慕容绍宗提醒尔朱兆,对娄昭使了个眼色,娄昭会意,提着酒壶拦着慕容绍宗就敬酒,不让慕容绍宗再多行一步。
高欢趁机豪气万丈地拍着自己的胸脯,马应承下来,“既然将军如此看重,我再推辞便是不能与兄弟共患难了,放心,我立马启程,定不负重托。”
“兄长不急,明日再走不迟,这酒还没喝好呢。”尔朱兆诚意挽留。
“不,事不宜迟,我这就前去。”高欢是怕尔朱兆酒醒反悔,立即起身出门,并让孙腾对着外面宣布:“奉将军令,高将军即日起统领州镇兵,所辖之人到汾河东岸集合。”
六镇之民听说是高欢来统领,不禁欢呼雀跃,须臾时间便聚集齐,跟着高欢便走。得了六镇,高欢却并不满足,他怕尔朱兆日后反悔,想将降民迁至山东,让尔朱兆鞭长莫及难以控制。于是派遣孙腾折返,借口天灾无粮,降民只能挖田鼠果腹,根本无力为朝廷效力,提议去山东自己劳作,不仅可以自力更生,也可以为朝廷提供粮草。
尔朱兆寻思自己也无多余粮食去供养这些人,正要答应。慕容绍宗进谏说:“此事不妥,当年天柱大将军就曾言,堪代我主众者,唯贺六浑耳。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他若有异心则难掌控。”
尔朱兆勃然大怒说:“我们是结拜兄弟,你多虑了。”
慕容绍宗继续劝道:“自古亲兄弟尚且互相猜疑,何况只是结拜兄弟,将军还是要慎重。山东路远,消息闭塞,难以掌控。”
已被孙腾打点好的庆威,一见慕容绍宗阻拦,便示意在场的几位文官进言。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反诬慕容绍宗与高欢有恩怨,惹得尔朱兆大怒将慕容绍宗收监,反催促高欢速速启程。
高欢一路快马加鞭赶到滏口之时,恰巧遇见北乡公主回晋阳的马队,高欢见有骏马三百匹,正为骏马发愁,着实按捺不住抢了。
气的北乡公主回到晋阳便直奔尔朱兆府邸,一进门便伏案大哭,“天柱大将军一死,你们几个全然不将我等孤儿寡母放在眼里便是罢了,如今连那贺六浑都敢抢我的马,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去下面找天柱大将军一起过吧。”
尔朱兆对婶母心存一丝愧疚,又没想到高欢竟然夺了婶母的马匹,这不是摆明有异心么,安慰好婶母后,才想起早有远见的慕容绍宗,赶紧请出询问良策。
慕容绍宗看看天象,微微一笑,“如今他仍是将军掌中之物,只是需加快些行程。”
尔朱兆这次听了慕容绍宗的话,马清点将士亲自去追高欢。刚到襄垣,正好遇见漳水暴涨,渡桥被河水冲垮。前进不得的尔朱兆气的跳下马,站在江水里,朝着对岸大骂高欢忘恩负义。
隔岸的高欢听见尔朱兆的咒骂,竟勒住战马踱回岸边,袖着手,笑着听他骂的每字每句。
娄昭劝道,“将军,咱还是加快些行程,他要骂随他去。”
高欢摆摆手道,“不,时机未到,暂时不能撕破了这个脸面,毕竟是我抢的马。”他站在漳河对岸大声说道,“兄弟啊,为兄借用马匹却无他意,是你让我尽快抵达,我也是依命行事啊。可惜为兄行程匆忙,又无良驹随行,万一遇见山东匪贼,便是追逐的脚力都无,如何为兄弟安定民生呢。哎,不知兄弟这又是听了谁人的话,追我至此,还请兄弟亲自过河严厉训斥,免得手下兵众不明所以,以为我们兄弟反目。”
尔朱兆听了高欢这番大义凛然的话,觉得自己是误会他了,立即策马渡河。见到高欢后,满面愧疚之色,将佩刀拔出双手奉与高欢,引颈求戮,“我绝对不曾疑心过兄长,若哥哥不信,砍了我这脑袋便是。”
高欢憋着情绪,好容易挤下几滴眼泪,跪地嚎哭不止,“自天柱大将军离世,我贺六浑便若无根之草,毫无依靠,承蒙兄弟不嫌弃,与我结拜,您就是我这辈子的弟弟啊。如今没想到竟因别人的挑拨离间质疑我,兄弟啊,不如杀了我,省的那些小人背后捣鬼,让哥哥我天天提心吊胆。”
尔朱兆更加羞愧,“哐当”一声,将佩刀掷于地,一把将高欢扶起,“是弟弟错了,哥哥莫要悲伤,以后只信哥哥一人。今日我们就杀了那白马重新盟誓,以前之事一笔勾销,好不好。”
高欢见尔朱兆复又信了自己,顺势与他又结拜一次,设宴款待,当夜与他同住。高欢手下尉景欲行鸿门宴,高欢看着已经熟睡的尔朱兆制止道,“此时杀不得,若是杀他,必会引发大战,我等兵马羸弱,士兵不能果腹,何来战斗力,实是无法抗衡。这尔朱兆有勇无谋,又凶残无民心,杀他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无须急于一时。”
孙腾道,“尉大人多虑了,将军运筹帷幄,早将一切算计在内,我等辅之即可。”
第二日尔朱兆带着酒意回到自己的大营,他并不知道昨夜差点脑袋搬了家,还想着邀高欢再来营帐开怀畅饮一番。高欢接到邀请后,疑心尔朱兆又听了慕容绍宗的话要害他,头也不回的加快步伐赶路。幡然醒悟的尔朱兆暴跳如雷地又站在漳水边,大骂高欢无情无义,骂骂咧咧地直到晌午,才郁闷不乐地回了晋阳。
行军途中,高欢为增加声望,顺势取了统领六镇降民家属的尔朱兆心腹念贤性命,十万六镇之民更是死心跟随。高欢所行之处治军严格,勒令下属不犯百姓分毫,沿途的民众纷纷归顺,势力不断扩大,他回望跟随自己的部队,心里盘算着是时候收复高乾兄弟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