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日,熠尘陌与齐王在酒楼打架闹事,连深居后宫的她都已知晓,景霖阳岂有不知的道理?
“陛下恕罪!昨日陌儿与齐王因些小误会,起了争执。哥哥已将陌儿禁足在府中思过,不日便带陌儿前往齐王府,亲自登门向齐王赔礼道歉。”
“难怪今日早朝,朕见宁王满脸倦容。陌儿已经闭门思过,足矣。登门道歉就不必了,朕看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景霖阳依旧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皇后,快起来吧!”
“齐王乃是皇子,陌儿作为臣子,千不该,万不该向齐王出手!”
熠皇后小心翼翼应答,这个熠尘陌真真让她和熠鹤年头疼。
齐王景玉朔,景霖阳第七子,生母刘容,颇得皇上恩宠,如今已是容贵妃。
她因有齐王,在后宫之中,面对没有皇子的熠皇后,经常都是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
而容贵妃之兄刘权志,官至吏部尚书。
吏部,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核、升迁、调动等事;其子刘政,就是现任的北陵太守。
景都许多世家公子都以景玉朔马首是瞻,他平日里骄纵跋扈,倚靠着景霖阳的恩宠,容贵妃的圣眷,成为众多皇子中,最有能力与烈王一较高下的皇子。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皇子。陌儿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倒是随了他的母亲。梅儿早逝,宁王一个男人带大两个孩子,实属不易。”景霖阳顿了顿,继续说道,“朕身为陌儿的亲舅舅,总该为孩子的事操操心了!”
“陛下,您为国事日理万机,怎能让您再为陌儿操心?”皇后神情更加惶恐不安,不知景霖阳会如何惩罚熠尘陌,悬着一颗心道,“陌儿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借着陛下的宠爱任性而为。臣妾定会再三叮嘱哥哥,对陌儿严加管教。”
景霖阳的眼底闪过一丝特殊的光,很快就淹没在他深不见底的眼里,就连随侍在侧的赵家明亦没有觉察。
“皇后乃一宫之主,对所有皇子的言行更要严加约束与管教。今日就有朝臣弹劾齐王,在大庭广众之下胆敢强抢民女,如此这般胡作非为。陌儿这件事做的对,打得好,否则皇家的脸面都被齐王丢尽了。”景霖阳意味深长地说道,侧目看了一眼熠皇后,“陌儿也到了弱冠之年,朕记得宇儿那时都了立军功,是时候让他去锻炼锻炼了……”
“是,陛下!臣妾身为皇子们的母后,责任重大。如今齐王犯错,臣妾难辞其咎,日后定会多叮嘱,更加悉心教导他们。”
熠皇后心下一沉,又因着景霖阳的一句“皇后是众皇子们的母后”重拾她收养景玉轩的决心。
“皇后,时间不早了,你先退下吧!”景霖阳挥了挥手。
熠皇后福了福身子,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退出了福阳宫。
走出福阳宫,熠皇后阖目,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高昂着头,看着黑幕中依然金光闪闪的“福阳宫”匾额。
都道君心难测,熠氏一族荣耀全来自天家恩泽。当年随景霖阳夺得天下的有功之臣,朝堂之上寥寥无几。
若惹得天子不悦,不仅是她自己,甚至整个熠氏都将遭受灭门之灾。她的尊荣,熠氏兴衰,全倚仗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可惜君王的恩宠最是不长久。
当年她生下景玉嫣后,一直盼着还能生下一位皇子,可盼了十四年,后宫佳丽不断,而她生皇子的梦真的就成了一场梦!
后宫没有育有皇子的妃嫔,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结局亦是悲凉。
就像如今这般,一个小小的容贵妃,也敢骑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过继景玉轩为子的计划,必得提前进行,还要做得水到渠成,不能让景霖阳看出她的意图。
“如意,通知宁王尽快来凤仪宫一趟,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熠皇后转身,走下福阳宫的玉阶。
“是,皇后娘娘。”如意一边回话,一边为熠皇后弹去身上的雪花,系上貂毛披风。
景霖阳再次拿起御案上另一堆奏章。只看了一本,就恼怒地将奏章摔在地上,这些奏章不用看,景霖阳都知晓是朝臣弹劾林海有通敌叛国之嫌。
今日早朝时,便有好几位朝臣提出立即逮捕林海并交刑部主审,迫使他只得早早退朝。
林海既是幽国的五虎上将之一,也是景霖阳称帝前的结义兄弟。当年幽国的五虎上将(景霖阳、林海、熠鹤年、沈巍、李宸瑞)早已分崩离析,如今追随他的除了熠鹤年,只剩下林海一人了。
当年林海随景霖阳攻入幽国皇城,他亲封林海为圣景国兵马大元帅。
可林海做了不到四年的兵马大元帅,就主动上交了兵符,自请到北陵成为北陵军营主将已有十年。
在景霖阳心中,对林海还是信任的,但他却又生性多疑。
林海驻守北陵十年,边境太平了十年,圣景国得到了休养生息,寒宸国同样也得到了休养生息。
景霖阳眼眸幽森,盯着御案上寒宸国的地图。
李宸瑞在这十年里励精图治,吞并四周诸国,逐渐成为北方最强国,一直对圣景国虎视眈眈,近日更是蠢蠢欲动。
而景霖阳这些年忙着整顿朝堂内部,欲收归权力统一;朝臣们结成朋党,寻机肃清政敌,朝政更是一片混乱不堪。
如今,无论景霖阳派出哪位官员亦或是钦差大臣前去北陵军营调查,其调查结果都只会是某些势力想让他看到的结果。
林海到底有没有叛变?
有没有投靠李宸瑞?
景霖阳更想留下林海,只为将来的储君。
景霖阳寻思片刻,深沉一笑。
如今的形势,唯有派出这位颇具才能且言行不受拘束的熠尘陌,才能保住林海并查明真相。
景霖阳微微侧目,问道:“赵家明,熠尘陌会是一把好刀吗?”
“陛下,能为您使用的刀,就算是块废铁也会打磨成一把利刃!”赵家明恭维道。
“废铁?他可不像是世人眼中所说的废铁!”景霖阳抚掌笑道,“不过,再好的资质,也得千垂万凿方能炼出一把好刀。”
景霖阳的眼中变得愤恨与阴毒,他要好好打磨这把刀,屠尽该杀之人,为将来的储君扫清一切障碍。
“是,奴才只是一个世俗之人,眼拙。陛下是天子,是伯乐,自然识得千里马。”赵家明点头说道。
“好刀就得用在刀刃上。明日你亲自去办,先去齐王府宣旨,齐王禁足王府反思三个月,罚俸一年;再到熠府宣旨,解除熠尘陌的禁足并彻查北陵军营粮仓被烧一案。”
“诺!”赵家明跪地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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