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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君心难测 好刀需磨

景都皇城金碧相交,飞檐翘角。在冬日的银装素裹之下,金瓦白雪,锦绣相应。福阳宫内,雕梁画栋,鎏金的蟠龙炉上空,缕缕龙涎香缭绕而升,如海天云气。

景霖阳穿着明黄的龙袍,年过半百,剑眉之下一双厉眼,端坐在御案前翻阅奏章。

十四年前,幽国嫡公主的周岁生日宴上。景霖阳作为幽国五虎上将之一,发动政变,推翻了幽国的暴政,他在众将领的拥护下,黄袍加身,登基称帝。

幽国天下由此一分为二。景霖阳以南为界,建立圣景国,改幽都为景都,成为圣景国皇权的至高统治者。

当时幽国的瑞王李宸瑞,作为五虎上将之首,文韬武略,能力最强,他召集各路人马欲勤王救驾,不知为何他放弃了勤王救驾,在寒郡称帝,以北为界,建立寒宸国。

景霖阳看完林海的请罪书,将奏章合拢,掷在御案上,整个儿身体向后仰,头靠着龙椅,喜怒不形于色,只显得十分疲惫。

赵家明低下身子,细声询问:“陛下,时辰不早了,是否移驾正清殿歇息,明日还要早朝?”

“歇息?林海虽只是北营主将,北陵的问题却是棘手……”

景霖阳鼻子里哼了一声,盯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面色沉静,“赵家明,你帮朕想想,派何人去北陵调查粮草被烧一案,最佳?”

“陛下,请恕奴才有罪。奴才只想着如何侍奉陛下,做好自己的本份。朝堂上的事,奴才未曾想过,不能为陛下分忧!”

赵家明虽上了年纪,动作还算利索地跪了下来,“陛下思虑周全,运筹帷幄,定能选出最合适的大臣。”

“大臣?”景霖阳拖长了声调,放声大笑,“起来吧,朕恕你无罪。”

“奴才谢陛下!”赵家明躬身行礼,这才松快一笑。

脸上的皱纹因这一笑,纵横交错,却也刻记出他在这深宫中的资力与能力。

“皇后娘娘到!”门外太监尖细的声音喊道。

景霖阳抬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话音刚落,熠皇后领着宫女缓缓而入。

许是已入夜的缘由,熠皇后只挽了简单的发髻,鬓边插一只金步摇,一袭绛红色宫服,倒也不失端庄高贵。

熠青莲是景霖阳称帝前,幽国皇帝亲自下旨所娶的正妻,育有一位嫡女景玉嫣。

景霖阳称帝后,依照祖制册立为皇后,景玉嫣册封为昭凌公主。

熠皇后虽膝下无皇子,在这三千佳丽的后宫里,却是荣宠不衰,正宫地位十四年来不可撼动,这一切离不开她背后强大的母族——熠氏。

熠鹤年是熠青莲的亲哥哥,曾是幽国五虎上将之一,跟随景霖阳杀入幽国,拥护景霖阳称帝;景霖阳称帝后,熠鹤年东征西讨为圣景国开疆扩土。

因此,熠鹤年成为圣景国唯一的异性王——宁王,世代承袭。

他有二子,大儿子熠尘宇,是圣景国最为年少的大将军;小儿子熠尘陌,人称熠少,却是景都最有名的混世魔王。

所有人都齐齐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喊:“皇上万安!”

“都平身吧!”景霖阳挥了挥手,许是劳碌一天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

众人垂首道:“诺!”

赵家明跪下,向熠皇后施礼道:“皇后娘娘金安!”

“赵总管,起来吧!”熠皇后提着食盒,朝景霖阳走了过来。

“诺!”赵家明起身,接过熠皇后的食盒。

“陛下,这是臣妾亲手为陛下熬的参汤,加了少许柑橘,有消除疲劳的功效,请您趁热喝了吧!”熠皇后打开食盒盖子,将一碗参汤放到景霖阳御案上,躬身亲手为景霖阳按揉太阳穴,“陛下夙兴夜寐,得多加注意身体。您的万安,才是天下臣民之福啊!”

景霖阳端起参汤,徐徐吹散碗中冒出的热气,“皇后有心了!雪天路滑,有劳皇后亲自送来。这等小事,交给宫女做就行了!”

“陛下身体安康,是臣妾心中最重要的事。”熠皇后说着,小声抽泣起来,“只怪臣妾没能为陛下育有皇子,如烈王、齐王般卓越英华,能替陛下分忧解难!”

“皇后为朕育有嫡公主嫣儿,后宫更是打理得井然有序……”

景霖阳喝了一口参汤,慢条斯理道,“宁王为国事鞠躬尽瘁,熠少将军守土保国,熠氏一门都在为朕分忧,实乃居功至伟,朕每日挖空心思如何嘉奖熠氏满门,皇后不该有自责的念头。”

景霖阳口中的“居功至伟”、“挖空心思如何嘉奖”立即让熠皇后会意景霖阳的言下之意,难道熠氏还不满足于今日的荣耀?

景霖阳这些年越来越忌惮有功之臣。此话一出,必会引起景霖阳对她打算收养景玉轩的猜忌。

熠皇后今夜本是为了收养景玉轩一事而来,现下断不敢冒然提出这个想法,只得埋头跪在御前,后悔不该唐突试探景霖阳的口风。

景玉轩,景霖阳第五子。生母原本居住在郊外的秋月宫,诞下景玉轩不久就因病去逝,至今没有追封称号。

死因、身份成了皇室之谜,大家都猜测景玉轩生母只是一位身份卑微的秋月宫宫女。

景玉轩在秋月宫出生后,景霖阳没有将其接回宫中抚养。转眼过去十四年,景霖阳如今已有六位皇子,三位皇女。

这位五皇子也渐渐被众人遗忘,只道是一位被景霖阳遗弃在宫外,没有强大母族作为后盾的,不受恩宠的空头皇子罢了。

熠皇后与景霖阳明为帝后,看似恩爱,却是貌合神离。

熠皇后跪在地上,离景霖阳有一定的距离,但景霖阳身上散发出的龙涎香,不由让她心中感到不安。

随即垂首道:“为陛下尽忠职守,是臣妾和臣妾母家作为臣子应尽之责,不敢居功。”

“皇后,快起来坐下吧!”景霖阳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熠皇后,坐姿也随意了些,含笑着聊起了家常,“陌儿近日如何?许久不见他进宫了。”

“臣妾谢过陛下。”熠皇后见景霖阳如此说来,略微放心。

她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来,在景霖阳左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陌儿从小顽劣,不喜与人亲近,不及宇儿懂事,哥哥没有一日不为他操心。都说成家立业,想来他若能早早成家,或许能收一收他的玩心!”熠皇后说着,抬眼打探景霖阳的反应,在熠尘陌与景玉嫣婚事上,她明里暗里在景霖阳面前提过多次,都没有得到确切的回应。

“皇后说的是,这混世魔王的确该好好收一收心,才好成家立业!”

景霖阳双手相搓,懒懒地坐在龙椅上,他将收心与成家立业无意的交换位置,却是有意不愿应允熠尘陌与景玉嫣的婚事。

熠皇后一听“混世魔王”,连忙跪了下来,神情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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