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临衍好容易扶着越兰亭上了岸,凤弈正被东君连拖带拽强行扯回房中。
回房之前他还不忘朝越兰亭嘟囔了几声诸如“殿下臭不要脸男女通吃”之类的浑话,令临衍不忍直视。
东君大手一挥,二人房门一关,临衍扶着浑身湿透的越兰亭,长叹一口气。
怎的这帮人明明都是百岁之长,却都仿佛没长大似的?
他且叹且行,且行且将越兰亭拖到了她的房中,关了门。
她浑身湿透,眼波迷茫,脑子也不太好使。越兰亭木然接过临衍递给她的帕子,擦了擦脸,又擦了一擦,茫然道:“我怎么在这里?”
临衍颇为无语,将那水淋淋的帕子拧干,试图再给她找一条。
简陋的茅棚中一床一桌一草席,连这帕子都是他好容易从厨房翻出来的,找一条帕子确实不太容易。
一念至此,临衍又不由得想,莫非他去小寒山的这段日子里,这几尊大神不但不吃饭,甚至还不洗澡?
他叹了口气,温言道:“你运点法力把衣服蒸干,我再去给你找条帕子擦头发,否则当心着凉。”
话音未落,越兰亭打了一声喷嚏,皇室骄矜荡然无存。
当真不让人有活路。
临衍重重一叹,道:“……你先换身衣服。”
他走到门边,又转过头,一板一眼道:“不许睡,先把衣服换上,我一会儿来检查。”
他反身关上门,一夜孤凉,一地月光如霜雪皓白,一寸红尘摇曳着他的寸心颤巍巍地翻滚。
什么叫“九殿下的小情人”?他忽地想到,这帮人真将自己当小白脸了么?
便再是小情人,那也得称九殿下是他的小情人才对吧?
他又无可救药地,欠兮兮地想起了那个梦。梦里的越兰亭可谓春光大好,活色生香,她在他的掌中,他的怀里,他的身下。
她的身体软如一团云,微微发红的眼角象征着一种倒错的征服。她的强悍与软,蛮不讲理与泫然欲泣十分轻巧而奇妙地混合在了一起。
黄昏,楼头,春日晴好,洁白新整的房间。
一派君子明德的新与整,揉碎了的天地君亲师。临衍觉得自己正被一股力量死拽着,纠缠着,不断地朝向不可知的深渊沉下去。
他摇了摇头,又等了片刻,敲了敲门。门中寂静,无声无息,他推门而入,只见越兰亭当真裹着一身湿漉漉的衣衫靠在床头上睡的正香。
临衍忍无可忍,扶着越兰亭的后背将她拖了起来。
她倒不沉,一身嶙峋,几两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一身黑衣沾水,贴在皮肤上的部分越发勾勒得她的身躯玲珑有致,起伏之处尽是非礼勿视,尽是颤巍巍翻滚与颤抖的一寸惶惑。
他犹豫许久,实在没有办法,既不能帮她扒下衣衫又不便去敲东君的房门,便只得握着她的肩膀,将一股灼热的法力往她身上送去。
然而若以此法当人形太阳,他怕明早便要力竭而亡。
她的身体凉如寒冰,他的双手热得不像话。好在越兰亭刚喝了酒,迷迷糊糊实在不受力。她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半睁开眼,迷糊糊道:“滚出去。”
言罢,又将衣衫一扯,露出肩膀大片莹白后钻到了被子里。
临衍如蒙大赦,速速推门而出,月色如水,檐下一盏孤灯左右顾盼,摇得一地树影纵横交错,凌乱不堪。天地皆是一场乱。
理不清,扯不明,只有乱。他的衣衫新整,冠冕堂皇,但他隐隐觉得那敲开的一片豁口里尽是脏的。
房间里传来一声轻微的磕碰。临衍略一犹豫,紧接着便是落地之声,顺带还夹杂了一声惊呼。
他万般无奈只得再次推门进了这修罗场。
这一次好歹越兰亭这次裹了个里衣,她的一条腿挂在床上,整个身子滚到地上,惨兮兮捂着脑袋,整个人如一条蠕动的蚕。
临衍揉了揉眉心,又手忙脚乱将她安放到了床上。她这几百年竟没被自己笨死,当真神迹。
越兰亭对这不速的手臂也显出了些许抗拒,临衍不由分说将她往床上一推,又把厚厚的被子往她身上一堆,挑眉盯着她。
越兰亭半睁开眼,幽幽道:“疼。”
她的脑袋被床沿磕了一下,瓷白的皮肤透着红。临衍哭笑不得,给她揉了揉,她便又顺势抓着他的胳膊,道:“热。”
看越兰亭一脸困顿,神色飘忽,当真是喝醉了。然而这一双安禄山之爪,抓着他的手腕细细摩挲,无论如何都让人不由疑她的动机不纯。
临衍被她拽得直不起身,只得以另一手支在她的头顶的墙上,俯下身道:“放手,我给你扇扇风。”
二人仅有一被之隔,临衍不慎又瞥见她皮肤的白,由颈到肩,一应往下,深不可知。
越兰亭皱着眉,道:“不放。”
你到底讲不讲道理?临衍甚是无语,犹豫片刻,掀了半边被角,自己也钻了进去。
被子甚是厚重,热得让他心慌。越兰亭见状颇为诧异,让了半边空位。
夜风陡然灌进被子里,吹得她又打了个喷嚏,却吹得他清醒了些许。
“过来。”临衍朝她伸出手。
越兰亭犹豫片刻,裹着里衣钻到了他的怀中。临衍接过她的身躯,一手香软,混着酒气,浑得他心下百转千回,大道尽失,君子之姿不存,迷蒙中尽是酒色与不足为外人道的一点罪恶。
如微澜的春水,初绽的桃花与冬日里照彻房间的一缕暖阳,她的呼吸喷在肩上,颈上,一股风是一股罪恶,是一股泛着胭脂红艳的不合时宜,是抗拒与希冀小心翼翼的平衡。
他偏过头,恰好她抬起头,临衍又一次一头撞进她的眼波里。横波似水,天地猝然变色。
“我冷。”她可怜兮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