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市场问了几圈,听说是去历下,不是摆手就是摇头,谁也不想赚钱不要命,好容易遇到个老伯愿意,马匹还很精壮,欢喜间仓促上了车,出了城才想起还未跟车夫问价。
“老伯,我们先付五吊钱,到昌城再付五吊,余下的到历下结,你看如何?”
青葱玉手每一根上挂了一吊铜币,手腕纤细,胜雪若霜,车夫低头回眸轻佻一笑:“两位贵人如此美艳,我已经艳福不浅,哪里还需要付钱?”
婉儿面色大变,淫贼!
这声音刻意低压,明月听出了端倪。
眸中一亮,右手钱币一收,左手去撩他的帷帽,那人却像后背长了眼睛,明明专心驾车,竟一把握住了她偷袭而去的手。
“你到底想怎样?”右手腾空再去掀,又是一紧,落入一只温软的手掌,五指如钩,白净细腻,沉榆香气幽然,紧紧箍住明月双腕。
“乖乖坐好,保你顺利到达历下,若起什么歪心思,随时送回临淄,可不要怪我——”尾音长长一拖,马蹄哒哒中,清脆一阵笑声,潺似流水,动如琴弦。
“你认识他?”婉儿在耳畔问。
“认识!”后槽牙咬定不松,唇缝里挤出几个字:“公子小白。”
头戴毡帽,粘一脸络腮胡子,丝毫难掩他那一身的得意,他自如潇洒地驾马在前,一路直到昌城之外才肯停下找家驿站休息。
灯烛悠悠,小白住在楼上,婉儿和明月住在楼下。
毕竟还是婢子的身份,三公子看着不像有歹心,有他同行也不算坏事,戏要做全套,还是要恭敬待之。
婉儿推搡明月上楼问安,小白正以鉴照面,拆着胡须,明月身边这位姑娘,五官精致,烨烨照人,他面容微动,“这位姑娘容颜绝世,生为婢子,实在可惜……”
明月白眼一翻,浪荡果真名不虚传。
“公子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继续赶路,劳公子大驾,为两位婢子赶车。”
“乐意至极!”
她居然面露不悦。
正暗自窃喜,两位姑娘已欠身告退,须臾,廊间响起轻缓的脚步,门前站了个身影。
明月手臂一抛,空中划开一道弧线,小白随之接住那黑褐的小巧玩意,手掌一摊,是一个蜡封的木盒。
“芦荟胶。”她歪头看高拱的廊梁,“涂在粘过胡子的地方,红疹自会消散。”
眨了眨眼,方才只觉得下颌微微发痒,这烛盏昏暗,他自己倒是没发现异样。
“哪里有红疹?天黑看不到呀……”
“不好意思,那我不负责。”旋即就要下楼。
晚风拂面,房门倏然紧闭,手中渡进一丝暖,指甲坚韧光洁,关节处一层薄茧,明月一抬头,被那清璨的目光灼到晃眼。
“先别走,我给你看个东西。”嘴角斜斜勾去,小白视线向上一扬。
屋顶上方少了几块瓦片。
星垂旷野,银河一段,半颗上弦月凸显天际,四周安静,屋内只剩烛花扑朔,一切银白,如牛乳沐浴。
这样的静谧安适,多久没有有过了?
流离奔波,是为与那个人可以安享每一个夜色,月光、风雨、辰星、霜雪,可那个人,又在哪呢?
“很美吧。”小白有微微的沉溺,不舍放开她的手。
良晌的沉默,她小心抽离那柔韧的手掌,这手掌,曾在她被捆绑于生死一线时给她力量,如今的出现,她虽有一丝不愿,却抗拒不了他带来的这份安心。
“幼稚!”眼中什么晶亮的东西一闪而过,她再次看了看天色,“我夜观星象,今晚或许有雨。”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