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变的,只有心怡,她不知道从哪儿买来了和之前一样的卡贴,还是半颗红心。然后在柳树毛四散最最热闹的几天里,再一次愤恨的把卡贴撕了下来。
我和班长认真讨论过,心怡是不是单亲家庭。
班长手里有一份全班的信息资料,内容详尽,从小学学校名称到家庭地址一应俱全,我询问时班长犹豫再三,最后在舍长两巴掌之下乖乖的告诉了我。
不是,我想也不是,我记得之前心怡发烧就是一个叔叔来接她回家的。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为什么一个不缺爱而且三观正常眼睛也没毛病的女生非要喜欢梁嘉康。
梁嘉康好在哪儿?
我们全宿舍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是没见过非常喜欢一个男生的女生,比如晴格格、比如七仙女、比如小龙女、比如叉叉、再比如全年级差不多一半喜欢项岩的女生,我不是不能理解十七岁女孩子的悸动,因为我也是这些女孩子中的一个。
但我们和心怡的区别是,我们喜欢的男生,至少长得帅啊。
在她又一次拉着我坐在楼道里哭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她,梁嘉康好在哪儿?
开学前的情人节,我把玫瑰花和家里的文竹插在一起,一朵玫瑰带给我生命新生的快乐,而心怡则被爸妈关在家里玩手机——你要什么我上街去给你买,你在家里好好复习吧。
心怡的爸妈高一时就被老班警告过,因为儿女早恋问题被找来学校的家长我见过很多,在国家如此昌盛,科技兴隆的二十一世纪,早恋问题还等同于古代女子不守贞洁,比考了倒数第一更令父母羞耻。
老班是个有一说一的老师,从不弯弯绕绕,尤其是和父母,所以心怡的爸妈到底听老班说了什么,我想我大概能猜得到。
心怡被关在家里出不去,一个人在卧室里玩手机,和梁嘉康聊到中午,梁嘉康忽然说下午要上街买笔记本,心怡在房间里睡过去,醒来发现空间里五班一个女生发了一张手捧玫瑰花的图片。
女生的直觉有时候准确的不像话,心怡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梁嘉康的评论,三个字,在旁人眼里看来没什么。
漂亮吗。
不是喜欢吗,只是漂亮吗。
“可是这能代表什么?”我骨子里来源于我妈那种老好人的脾气又上来了,即便我有着百分之八十的智商都在叫嚣梁嘉康就是玫瑰花的主人。
心怡无限悲凉的看着我,心如死灰的样子让我觉得非常难受:“那个女生回复说,你送的我都喜欢。”
后来梁嘉康和心怡解释,说那个女生刚刚失恋,他只是安慰一下她,多精巧绝伦的回答,出题老师都没他能胡说八道。
“宁晨,你们是不是也都觉得我挺犯贱的。”
我心里早就翻江倒海的小火苗一下子被这句话熄灭了,一堆骂人的话堵在胸口说不出来。
我把心怡抱过来,让她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怎么会,你是多好的女孩子。”
你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渣而已。
上个学期末她和梁嘉康是怎样和好的,在我们心里一直是个谜,这天心怡很心灰意冷的告诉我说,因为梁嘉康感冒了。
心怡在心里和自己发过很多次毒誓,类似她要是再心软就天打五雷轰之类的。
而她也真的做到了,在冷战的那段时间,她神色冷淡目不斜视,每次和我们上厕所都像一尊佛一样走过去,没有一丝余光瞟向五班,午饭全部带回宿舍晚饭全部带回教室,跑操和舍长换了位置站在队伍内侧——她尽了全力。
却是在自己和自己较劲,所有的努力都抵不过一场病症里最轻的感冒。
“我说了你别嫌我犯贱啊,我就听着他咳嗽的声音就觉得特别心疼。”
原来是这样,只是这样。
“那现在呢?你还心疼吗?这次你又要因为什么原谅他?因为青春痘?”
我开玩笑的打趣,两个人却都没有笑出来。
150.
星期三的体育课前,我和心怡去上厕所,女厕所五个位置三个都不能用,剩下的两个堵得人满为患,我们两个结束之后匆匆跑下楼,刚好撞到了正在上楼的一个女生。
好巧不巧,就是之前那个在西楼门前的树下和梁嘉康说话的女生,我和叉叉不知道她的名字,叉叉说这女生真是扭得腰肢乱颤的,像条水蛇。
水蛇捡起掉在地上的笔记本,没有看我,倒是抬头看了一眼心怡,她们两个眼神对视长达三秒钟,水蛇笑笑,没说话,扭着腰回班了。
“没事吧。”我上前握住心怡的手,我这个人一没皮囊二没成绩,这种人最骄傲的就是女生缘,所以万幸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受到过任何攻击,一直生活在女生战争外的防空洞里。
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刚刚那个眼神明显来着不善。
心怡的手冰凉,好像这季节不是春天而是冬天,她慢慢的说:“她就是那个刚刚分手的女孩。”
“什么分手。”我反应了一秒才想起来,是那个玫瑰花姑娘。
恩?原来上学期心怡和梁嘉康不是因为她冷战的?那之前的是谁?
“可你怎么认识她的?”
心怡摇头:“我不认识,是她加的我,我看是同学就加上了。”
“那你上学期和梁嘉康因为什么吵架?”
心怡好像没明白我怎么忽然转换话题,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答我。
“上学期和她没关系啊,是因为另一个女生。”
我真是低估了梁嘉康的异性缘,也低估了一个男生的混账程度。
**袭击五角大楼时他怎么没在美国呢?
151.
我花了三个课间才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叉叉讲清楚,我们课间时间短,加上下半学期老师们无节制的压堂,他们讲课讲得旁若无铃,我都开始怀疑下课这件事情还是否存在。
“靠,你是说那畜生同时跟三个女生在一起?”
“不对不对。”我扶额,“好像没这么严重吧......而且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上学期的冷战是因为梁嘉康送给一个女生一份生日礼物,正是之前让心怡欢喜的星空棒棒糖,而那个水蛇则是分手安慰礼物,一捧情人节玫瑰花。
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
“那你什么意思。”叉叉愤恨的把暖水瓶摔在她的桌子上,周围一片书瞬间就湿了。
我接过舍长递给我的卫生纸把桌面擦干净,两只手按住叉叉的肩膀:“大姐,拜托你别激动成吗?这可是咱俩的桌子。”
“就算那两个女生没和他在一起,但这送棒棒糖送玫瑰花的又算怎么回事,提前找好备胎啊,他这备胎都能装卡车了。”
“你小点声。”我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右前方的心怡,“小心心怡听到。”
叉叉顺势抬高了嗓门:“听到就听到,赶紧分手,什么人渣。”
“你说谁人渣?”苏正阳忽然加入了我们的对话。
苏正阳帮忙去抱下半学期的课外辅导书,这一学年的课外书多的愈发丧心病狂,不要钱一样一卡车一卡车往学校里运(而它当然是要钱的),我宿舍的整理箱都快不够用了。苏正阳回来拆包装,想起我新买的小刀过来和我借,刚走进我们就听到叉叉骂他什么人渣。
“没你事儿。”叉叉烦躁的摆摆手。
“抱歉啊,她没说你,她就是......”我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怎样简短的说清楚心怡的事情。
“我就是在骂一个外班的渣男。”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叉叉的概括能力明显比我强很多。
苏正阳不明所以的回去发书了,叉叉忽然特别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相比之下,心怡可比你瞎多了。”
我僵硬的转过头,眯着眼睛看她:“什么叫比我瞎多了,我一点也不瞎好吗。”
叉叉好像误解了我的僵硬,立刻义正言辞的撇清关系。
“你可别多想,我的心里只有我们家池昌旭。”
我当然没多想,自从生物问题上叉叉和苏正阳一见如故,而且两个人热衷于羞辱我的生物成绩后,他们的关系就等同于拜把子了。
苏正阳又是那种对男女界限很不敏感的二愣子性格,叉叉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性别边缘化人物,时男时女,不能确定。
对此苏正阳还特别肯定了我:“你看你就比她好多了,你好歹嗓门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