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两个黑漆漆的乌眼珠子来回转了转,双眉一耷,眼睛里就有雾气似的:“小民知错了,求大人开开恩饶了小民这一回罢!”
那人轻笑一声:“就算是我想饶你,给你砸破头的那位也不会轻易答应。”
他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逗她玩似的。
小鱼一个没忍住:“那姓谢的当街打人,还在城门口放肆,他犯的错,可比小民大的多了,他倒还有脸了?”
巧莲吓得连忙去扯她的袖子。
小鱼反应过来,慌忙又把脖子缩了回去:“小民是想说,那位谢公子不是给您捉去大牢了么,怎么还……”
“你也知道他姓谢了,”他伸手扣了扣桌子,“今日你砸破了丞相家少爷的脑袋,恐怕是要把你一家老小都给拖下水。”
说不怕那是假的,右丞谢之舟如今在大齐朝廷,说是权势滔天也不为过。
小鱼悄悄捏紧了手心,对着那人道:“大人您方才不也把丞相家的少爷捉了起来,照这么说那您不也是……”
她还没能说下去,那头七映已经虎起了脸,凶光毕露地看着她。
小鱼轻轻地撇撇嘴,不说了。
“不知者无罪,再者,本官是秉公办案,他们寻不出本官一点错处,又能将本官如何?”他呷了一口茶,顿了顿又道,“七映,你说说……之前那个冒犯了右丞的杨大人后来怎么样了?”
“大人您忘了,”七映面无表情道,“杨大人前年就给就被贬到鄂州去了,听说他是下朝的时候没留意踩着了谢丞的脚……”
“那、那又如何,”小鱼道,“小民相信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丞相再厉害……还能大过天去不成?”
那人煞有介事地点头赞同:“说得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此你便该老老实实地领罚,至于回头这睚眦必报的谢丞会不会暗中去查是谁伤他儿子,又会如何作为……本官就不得而知了,七映,把人带走——”
七映才往前一步,就见小鱼几下就窜上前抱住了他们家大人的靴子,还哀切切的:“大人!”
七映简直是瞠目结舌。
而被抱住腿的人则略微拧眉看着底下的小鱼,没有动作。
“放肆!”七映抬脚就想把人给踹开,这脚才提起一半,忽然就给自家主子扫了一眼,顿时身子一僵,竟没法再动作分毫。
“怎么,不是你说的国有国法么?”
“大人说的是,是小民不该……”小鱼这样低低说了一句,手仿佛轻微地动了动,须臾,缓缓地松开了。
看她跪坐在地上,两手贴着膝盖,有几分乖巧可怜的模样,分明是放弃抵抗了。
七映越看越想来上一脚,宫里头的那些太监都没有这样的,实在是……恶心得要命。
那位大人睨了她一会儿,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里隐隐约约有光芒闪烁,挥了挥手就让七映把人带走了。
*
二人被带上马车,也不知是去往哪里。
坐上没多久,巧莲就开始哭:“小姐,咱们怎么办呀……”
一想到要给打二十个大板子,而且还是打在那地方,巧莲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鱼也没好到哪儿去,而且,若是真给发现了女儿身,那她们的身份势必是要暴露。
刚刚那人的话在她耳畔响个不停,她的胸口跟踹了七八个桶似的上上下下。
她平素是有些混不吝,却从未遇到过这等情形,就算说是绝境也不为过了。
她把那个谢其枕的头砸破了,一旦身份败露,侯府很有可能就会自此被那个小心眼的丞相记恨……
“那位大人看着温文尔雅的,却没想到心肠这么狠……”巧莲哭道。
那可是二十个板子,她们两个女子比不得男人皮糙肉厚,恐怕一板子下去就皮开肉绽了。
小鱼道:“哼,一看就是个狗官。”
她咬牙切齿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竟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巧莲吓了一跳:“小姐……”
都这样了,四小姐竟然还笑得出来?
小鱼示意她凑近些,低下头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
巧莲的眼睛一点点地睁大,一脸匪夷所思:“原来刚才您那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