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给小鱼打破了头的人,竟是右丞家的六公子谢其枕,而先前给他压在地上欺侮的,则是在谢家行九的庶出少爷谢恽。
谢其枕和他两个仆从都被五花大绑捆去了不知哪里,小鱼还感慨自己运势极佳,随手一抓就抓到一位厉害人物,却不料自个儿和巧莲最后也被“请”去了戍衙问话。
两人在屋中坐着,虽然没有被绑着,外头却也有官兵把守,不由得一阵气虚。
方才她们二人被带到此处,听到官差议论此事,才知道被小鱼砸破脑袋的是丞相家的公子哥。
“我说了叫您别去的吧,您偏不听,看看……唉……”巧莲又愁又怕,在屋子里直打转,“那可是丞相大人家的少爷,公子,咱们会不会……被捉去刑狱?”
小鱼微垂着头,秀眉轻蹙,紧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刑狱倒不至于,恐怕挨几个板子是少不得了。”门外传来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
少顷,有人推门进来,不是别个,正是白日里下令将谢其枕三人拿下的那位。
巧莲这会儿才看清此人模样,她两眼一突,满脸不可置信。
小鱼先前在城门处看到他样貌时也很是惊异,他与侯夫人实在是太像了。
小鱼的确十分貌美,可与侯夫人却不大相像。
侯夫人是长眉凤眼、高鼻薄唇的长相,小鱼却生了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硬要比较的话,眉眼还是更似瑞平侯些。
侯夫人有两子一女,世子林旻也更像父亲,而二公子林昇六年前就出任敦煌录事参军一职,至今未归,小鱼还从未见过他。
如今在她们眼前的这位,可以说与侯夫人能有七八分像了。
他看着二十五六光景,身姿颀长,肩膀宽阔。相似的眉眼,生在侯夫人脸上显得美艳大气,在他脸上却十分雍容清贵,给人以高华伟岸之感。芝兰玉树,风华自成,大抵是如此。
小鱼想到刚刚望见的这双眼睛,心里不由自主地一突。
“大胆,看到大人还不行礼?”男子身后的随从眼见她们两个呆呆的不动,恶狠狠地出声呵斥。
两人一哆嗦,连忙跪下。
男子侧首看那随从道:“七映,别把人给吓坏了。”
待看向小鱼二人时,他也并不低头,只是垂下了眼睛。
不知为何,给他轻飘飘的一眼扫过,小鱼竟觉得……背后有一丝寒意似的。
“你姓方?还是……杭州人?”那人撩起袍子,悠悠然地在椅子上坐下。
小鱼看着眼前这一片雪白的袍子,一动不动道:“是……”
“来京城做什么?”
“卖茶叶。”
对方哦了一声,仿佛丝毫也不怀疑,又道:“卖的什么茶?多少钱一斤?”
巧莲很是困惑,这位大人问话如此闲散自得,哪里像是在审问,简直就是在和她们聊天,而且听起来……听起来好像是想买茶叶似的……
小鱼也不抬头,只低声回了他的话。
“那为什么要动手打人?”
小鱼听到这句终于抬起了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小民没有啊。”
那个叫七映的随从又把浓粗的眉毛拧起来,直瞪着她:“你还敢狡辩?”
小鱼:“小民是动了手,却没打人,方才小民是在和底下的奴才玩扔石头呢,谁晓得会砸着人呢……”
她一副振振有词的态度,说话时顾盼神飞、活灵活现,瞧着是根本没在怕的。
那位大人略一挑眉,眼里便有些似笑非笑之意。
他品貌绝佳,气质温文,这浅浅的一笑真跟春风拂面一般,巧莲只是看了一眼,心口就怦怦乱跳了几下,当即给吓着了一般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七映给小鱼噎住,气得说不出话:“你……”
那大人抬了抬手止住了七映的话,看着小鱼道:“按大齐律,你与人当街投石,即便是误伤,也要打二十大板,罚银钱五两。”
小鱼瞅着他悠哉悠哉的神色,心里就老不大痛快,总觉得是给他小瞧了。
可是眼下的情势,也不容她像在家里似的随性。想想先前那城门守卫对此人恭恭敬敬的样子,这人的官职恐怕还不小呢。
他生的与娘亲这么像,莫非是什么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