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三也不说话,一身衣裤不整又肮脏。他缓缓蹲下,不停抓头发。
据苏敬亭说,此人的确是多年的衙役,出身寻常市井人家。
家中人口也简单,一妻一女。他媳妇常年在东街口替人做针线补贴家用,女儿不过十来岁的年纪,也帮着做事。
揪出常三时,府衙众人皆觉不可思议。常三平日里最老实懦弱的,不想竟会行凶!
“杀了我吧。”常三喃喃,“我该偿命的。”
“你先答我的话。”鄢凌波凝眉,“至于你的罪,衙门自会审判。”
他顿了顿:
“我问你,为何给梁家小姐下毒?”
“我不是有意的,我没得选。”常三显得懊恼又痛苦,“我需要钱,我需要钱!”
原是买凶啊…
鄢凌波沉吟半晌,又道:
“谁给你的钱?”
至于常三为何要钱,他不感兴趣。
“二夫人。”常三抓着头发。
说谎!
给梁宜贞下毒本是为了震慑郑氏,又怎回是她自己?
他手指点着云头手杖:
“二夫人亲自吩咐的?”
常三摇头:
“是一个黑衣男人,蒙着面不知其貌,说是受了二夫人的吩咐。”
鄢凌波手指一顿。
黑衣男人……宜贞说过,当日房檐偷听,与郑氏对话的正是一个男人。
这就说得通了。
对方很聪明,也很谨慎。不论出了什么事,俱推到郑氏身上,幕后之人便可全身而退。
好一招金蝉脱壳!
而郑氏,恰成了废弃的壳。
看来,这条线索又断了。
鄢凌波蹙眉转身,只觉脑中一团乱麻。
“鄢先生!”常三忽唤住他,“你…不问我为何收那钱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司空见惯。”鄢凌波道,脚步却不停。
谁知,常三竟噗通一声跪下!
他将头埋进手掌,不自主地啜泣:
“对不住,我不知那是寒毒。若是知晓,即使我家婆娘没钱治病,我也不会害人。对不住,对不住,我该死……”
“鄢先生,”他言语囫囵,“那日黑衣男人说,要救我婆娘须得一命抵一命,他给我的钱,是买命的。那时我只当是买我的命,自然想也没想就应下。如今才明白,一命抵一命,是说梁家小姐的命。”
“鄢先生,”常三又唤,眼角尽是泪痕,“梁家小姐她…如今可还好?”
鄢凌波不语,脚步也不曾停下。唯有心头一阵酸楚,隐隐幽幽,挥之不去。
刚出牢房,他便向小宝吩咐:
“查一查常三的家人,不要打草惊蛇。”
既然说了一命抵一命,如今梁宜贞没死,常三又落网。对方为保险起见,是一定会对常三的家人下手。
或许顺藤摸瓜,能逮个正着。
鄢凌波敛了神情,拂袖上车。街边一群女孩子鲜衣浮动,自追在后边叽叽喳喳。
…………
梁宜贞的身子渐渐好转,虽还裹着棉被,却已不需炉子。
窗外柳丝莺啼,正一番大好春色。
穗穗捧了药来,一面噘嘴抱怨:
“东街口的常婶子好几日不见摆摊。本想买她的绣果子给小姐玩的,又扑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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