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一身水蓝袍子冷冷清清,眉眼也带着股冷清,瞧着不大好亲近。
见着她来,众人皆恭敬让开,连老夫人亦客客气气的。
薛神医先看了眼病人,将她嘴角浓浆抹干净,细细端详一番,这才不急不缓搭上脉。
默了半刻,只道:
“的确是寒毒。中毒后可吃过什么?”
老夫人遂让薛氏递上丸药,一面道:
“是这个。老身在宜贞的包里寻得,也不知有用没用,喂了一粒。薛神医,该不会害了这孩子吧?”
薛神医接过嗅了嗅,再用银针挑了一点尝。
甜甜的,有股石榴花的香气。
“脉象倒不乱,毒性已解了些。”薛神医颔首,又转向药丸,“只是,不知此是何物?”
老夫人摇头:
“怕是宜贞才知。”
薛神医看向梁宜贞,冷清的脸上添了一丝玩味。
寒毒,她研习多年不得解法,此前听鄢凌波说是寒毒,心头早已没底。
不想,这瓶石榴花香气的丸药,竟能中和毒性!这个小丫头,有点意思啊。
薛神医接着道:
“方才她嘴角浓浆,正是寒毒在体内凝成的毒液。虽去了大半,观其脉象仍有余毒。我替她调养三五日,后面的事,凌波应能应付。”
“如此说来,宜贞又活了?”薛氏又惊道。
“性命无虞。”薛神医道。
薛氏遂常常呼出一口气,双手合十:
“谢天谢地,这大半夜过来,可吓死人了!”
丫头们亦松口气,露出安心的笑来。
唯有老夫人,一直默着不说话。
性命无虞…也就是说,会留下别的后遗症?
“薛神医,”老夫人终是开口,“这孩子,还能恢复如初么?”
众人笑容一滞,这才明白“性命无虞”的真正含义。
薛神医亦沉默一晌。
“我尽力。”
说罢,又转向鄢凌波:
“凌波,你跟我出来。”
…………
“师傅。”
绿杨阴里,鄢凌波紧握云头手杖,语气中是掩饰不了的焦虑。
薛神医叹口气:
“我不过是替你治眼睛,顺道带着你认些医书,实在当不得一句‘师傅’。日后别如此唤了。”
这句“师傅”他唤了许多年,她也辞了许多年。他改不过来,她也听不进去。
薛神医又道:
“宜贞为何会搅进去?所有事不都该瞒着她么,怎会让她一同审郑氏?”
“师傅有所不知,”鄢凌波道,“宜贞自打棺中醒来,便有些不同了。她探过公主墓,还会威胁敬亭少爷,还真不是咱们想瞒就能瞒住的。”
薛神医一愣。这些事,还真未听他们提过。
鄢凌波又道:
“世孙的意思是,不必刻意瞒她。她要猜便由她猜,合适的时候,世孙会亲自同她讲。”
薛神医点点头:
“既是他的意思,你照做就是。只是,宜贞此番中毒,你要多费些心了。”
鄢凌波心头猛一阵酸痛:
“那些余毒,果真没有办法么?”
薛神医回望梁宜贞的闺房:
“或许等她醒过来,会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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