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转向蒋夫人,笑道:
“孩子们胡闹,过会子我就让宜萱把道歉信交出来。想出这法子,也太不体面了。”
这句话,不知是说梁宜萱,还是说设局冤枉人的蒋盈。
蒋夫人心头发酸,正欲说话。
“不是!”那丫头忽一声。
“不是!”她又道,“是……是蒋小姐……”
众人不明所以,目光俱落到她身上。
丫头依旧颤抖,紧绷着嘴角,挤出字来:
“蒋小姐……死……死了……”
话音刚落,她猛埋下头不敢抬起。
四下骤然寂静。
蒋夫人愣住,面色无悲无喜,似乎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戏台上传来戏子的声腔,顺着水面传来,从未听得这般清晰。
老夫人与薛氏面面相觑,皆紧蹙双眉。
“你说清楚!”薛氏忽拉起丫头,“好好的一个人,什么叫……”
她心中不信,那个字说不出口。
“真的!”丫头直直点头,哭得脂粉尽褪,“真死了!断气了!”
争执声将蒋夫人拉回现实,她脚一软,直要倒下。所幸有丫头扶住。
“人呢?”蒋夫人呼吸粗重,“不可能……她方才还在……我要见她。盈盈呢?盈盈呢?”
她的双眼猩红一片,早已失去理智,整个人显得有些疯癫。
老夫人这才上前,四下扫了一眼,又向蒋夫人道:
“你别急,多半是丫头们讹传。弄清楚先!”
“对……对,”蒋夫人愣愣点头,“讹传,一定是讹传。”
不及多言,夫人们恐惧并着好奇,一拥而上赶着让丫头带路。
有时候,人深信不疑的事实,到头只是讹传;而自以为是的讹传,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夫人们到时,小姐与少爷们已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人心惶惶,窸窣议论,围得密不透风。
蒋夫人再顾不上体面风度,手脚并用拨开人群慌忙往前窜。
霎时顿住。
蒋盈倒在草地上,面色煞白,浑身湿漉。瞧着不过一个溺水的孩子,却再无丝毫呼吸。
与她相熟的小姐妹早哭作一团,有人取了外衣替她盖上。
“盈盈!盈盈!”蒋夫人一瞬扑倒,拍打蒋盈的脸,“大夫呢?大夫!”
有女孩子哭啼上前:
“伯母,适才大夫来过,说……说盈盈去了,尸身还不让动。这会子正往前厅回李知府去。”
花朝盛会,李知府一向被奉为上宾,眼下出了人命案子,自当报与官家。
不过,一个大夫不等主家,竟兀自去回知府,总觉得有些怪。
“怎么会出事?怎么会出事!”蒋夫人捶地,“晋阳侯府是什么地方?我女儿怎么白白没了!”
老夫人紧绷着脸,觉出事情的麻烦。
薛氏亦满脸焦色,只上前安抚:
“蒋夫人节哀啊!”
蒋夫人闻声,面色一沉:
“你们晋阳侯府出了这等事,一句节哀就算了么?我家盈盈鲜活的一条命,你们要负责!”
此话一出,四下无人敢接,数百之众霎时鸦雀无声。
适才梁家姐弟与蒋盈起争执的事,是多少人亲眼看见的。眼下蒋夫人将矛头直指晋阳侯府,其意思不言而喻。
“听说蒋盈死了?”
突兀的声音。
梁宜萱拽着梁宜贞与梁南清挤上前。
蒋夫人眼刀直看过来。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为三个孩子捏一把汗。